晨光如同融化的黄金,流淌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将水晶瓶里那束海棠的花瓣映照得近乎透明。周屿白那句“以余生为约,以海棠为证”的求婚,带着晨露般的清新和磐石般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我心尖。无需言语,踮起的脚尖和主动印上的吻,便是最清晰的回应。
他的回应是更深的索取与给予。晨光中的吻,不再有昨日的霸道蛮横,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珍重与缠绵,细密而温柔,如同阳光穿透花瓣的脉络。直到两人都气息微乱,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额头依旧抵着我的,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得偿所愿的满足笑意。
“看来是答应了。”他低笑,指腹摩挲着我微烫的脸颊,语气笃定得理所当然。
“嗯。”我埋首在他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声音闷闷的,“你都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机会?”他挑眉,手臂收紧,将我更密实地圈在怀里,“从你在便利店放下那个蛋糕起,就没机会了。小贼,认命吧。”
早餐是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进行的。简单的烤吐司,溏心煎蛋,新鲜的水果沙拉,还有他亲手煮的、香气浓郁的咖啡。阳光慷慨地洒满餐桌,也落在他专注地为我抹果酱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金边。这寻常的烟火气,与他身上那份清贵疏离的气质奇异地融合,构成一幅名为“家”的、令人心安的画卷。
“接下来,”他放下餐刀,端起咖啡杯,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落在我脸上,“你有什么计划?新书签售行程还排着,还是想休息一阵?”
我咬着吐司,感受着酥脆的口感,思绪却飘向了那摞厚厚的手稿。“签售……按计划走吧。”我顿了顿,看向他,“但在这之前,我想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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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繁华的都市中心,穿过车流渐稀的高架,最终汇入通往城郊墓园的林荫道。深秋的气息在这里格外浓郁,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叶已染成一片绚烂的金黄,风一吹过,便打着旋儿簌簌落下,铺满了寂静的路面,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周屿白没有多问一句。他只是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覆盖在我的手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无声的理解与支持。
墓园依山而建,肃穆而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松柏的清冷气息和泥土的微腥。我捧着一束清晨刚从花店买来的、最新鲜的白菊,沿着熟悉的石板小径向上走。周屿白安静地跟在我身侧半步之后,高大的身影替我挡住了些许深秋的凉意。
最终,在一处向阳的坡地上停下。墓碑是朴素的青灰色花岗岩,上面镶嵌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温婉,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我的几分相似。
“妈,”我蹲下身,将洁白的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指尖拂去照片上沾染的细微尘埃,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笑容依旧温婉,静静地注视着我。
“带了一个人……来见你。”我侧过身,示意周屿白走近一些。他依言上前,在我身侧蹲下,动作自然而郑重。他伸出手,不是去握我的手,而是轻轻放在了冰凉的墓碑边缘,如同一种无声的抚慰。
“阿姨,”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郑重,“我是周屿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张温婉的笑脸上,又缓缓移向我,眼神深邃而温柔,“我来晚了。但请您放心,从今往后,苏晚由我守护。她的悲喜,她的荣光,她的余生,都有我在。”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每一个字都如同凿刻在磐石之上,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墓园里。山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洁白的菊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