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瞬间湿热。那些深藏心底的、关于失去庇护的惶恐,关于独自前行的孤寂,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掷地有声的承诺稳稳地托住。我伸出手,覆在他放在墓碑上的那只手背上。他的手背温暖,墓碑冰凉,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却奇异地传递着同一种力量——过去与未来,在此刻交织。
“妈,你看到了吗?”我对着照片轻声说,泪水终于滑落,却带着释然的温度,“我现在……很好。有人把我从角落里找出来了,还说要给我造一个阳光照进来的‘雪国’。” 我侧头看向周屿白,他正凝望着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温柔。“就是他。他有点霸道,但是……他很好。”
周屿白反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将那份承诺透过肌肤,清晰地传递到我的心脏深处。
我们在墓碑前静静地待了很久。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山风掠过松林的呜咽,落叶亲吻大地的轻响,以及彼此掌心传递的、无声的暖流。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墓碑上,也落在那束洁白的菊花上,仿佛逝者的祝福,温柔而宁静。
离开墓园时,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开阔与平静。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担,也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跨越时空的认可与祝福。
回程的路上,阳光正好。周屿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与我十指相扣。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
“接下来,”他目视前方,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是不是该去选个‘监牢’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微热:“什么‘监牢’……”
“我们的家。”他侧过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促狭,“总不能一直住我那套冷冰冰的样板房吧?苏作家现在身价不同了,得选个配得上你的地方。最好是……带个大书房,能放下你所有宝贝书,最好还能有片小花园,种点……”他顿了顿,笑意加深,“种点海棠?”
“谁要跟你住一起……”我小声嘟囔,指尖却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泄露了心底的雀跃。
“嗯?反悔了?”他挑眉,作势要松开手,“那我去找别人……”
“你敢!”我立刻抓紧他的手,瞪他。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满足,在车厢里回荡。“不敢。我的终生监禁令,可是有‘海棠为证’的。”他紧了紧相握的手,目光重新投向车流前方,语气带着对未来的笃定规划,“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离你喜欢的旧书摊近点。书房要朝南,阳光要足。花园不用太大,但海棠树必须种一棵……”
他絮絮地说着,描绘着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烟火缭绕的未来图景。那些具体的细节——书房的光线、花园的大小、海棠树的品种——都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我靠向椅背,听着他沉稳的声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金色秋景,心口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家”的暖流填满。
暗恋的茧壳早已在阳光与爱意中化为滋养的春泥。
从此,深埋地下的根系将紧紧缠绕,在名为“余生”的辽阔土地上,共同撑起一片无需香气证明、亦能傲然盛放的海棠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