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火药!”林青崖冲进殿内,“‘夜鸦’余孽扮成送药的宫人,炸开了库房!”沐云初望着窗外浓烟,忽然想起萧霁清申时初刻的约定。他掏出怀里的千里镜,却见镜中只有漫天烟尘,心下顿时慌了——难道阿清那边也遇袭了?
强压下心头焦虑,沐云初继续投身救治。他让人在宫中广撒石灰,又用艾草和薄荷熏烟,阻断毒烟传播。整整三日三夜未合眼,直到看见第一个病人咳出黑血,体温渐退,才敢靠在廊柱上喘口气。
酉时初刻,夕阳将宫墙染成金红色。沐云初摸出千里镜,手却止不住地发抖。他缓缓抬起镜片,忽然看见熟悉的银枪在夕阳下闪光——萧霁清骑着马立在城外山岗上,盔甲染着血迹,却仍笑着冲他挥手。
沐云初眼眶一热,忽觉肩头被人轻轻按住。转头一看,竟是萧霁清的副将,捧着个木盒:“萧将军怕您担心,特让末将先回京城报信。这是他在鹰嘴崖缴获的‘夜鸦’制毒手册。”打开木盒,里面是本沾满血污的账本,清楚记录着用硫磺、花粉、病鼠制造瘟疫的方法。
“他受伤了吗?”沐云初攥紧账本,声音发颤。副将低头:“将军左肩中了一箭,但已取下箭头,敷了您给的金疮药。他说......”副将忽然轻笑,“说等您治好了瘟疫,便来宫门口接您,还要带您去看他新得的汗血宝马。”
沐云初闭上眼睛,忽觉连日来的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想起萧霁清在北疆雪地里的模样,想起他每次出征前都会在自己发间别朵小野花,忽然轻笑出声——这人总说要护他周全,却不知,自己早已是他盔甲下最柔软的软肋。
子时,瘟疫总算得到控制。沐云初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太医院,却见宫门口停着辆华丽的马车,车辕上挂着串莲花灯,正是萧霁清的喜好。他快步走近,马车帘忽然掀开,露出那人带笑的眉眼,发间还别着朵新鲜的桂花。
“阿初辛苦了。”萧霁清伸手将他拉进马车,车内早已备好了热水和膳食,“知道你爱吃糖糕,特意让厨子加了双倍的桂花蜜。”沐云初望着他眼下的青黑,知道这人定是连夜赶路,却仍强撑着逗他开心。他忽然扑进对方怀里,闻到熟悉的皂角香混着血腥味,喉间便泛起酸意。
“阿初,怎么哭了?”萧霁清轻拍他后背,却在触到他腰间的双鱼玉佩时,忽然低头吻了吻他发顶,“我答应过你,无论何时都会回来。你看,我不仅带回了制毒手册,还抓了‘夜鸦’的左使。”
沐云初抬头,见他眼中倒映着车内暖黄的灯火,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安稳的事,莫过于此——山河动荡时,有人与你共赴生死;疫病肆虐时,有人为你点亮归途。他伸手替萧霁清整理衣领,触到里面贴着的护身符——正是自己亲手绣的“平安”二字。
“阿清,等这场瘟疫过去,我们便去青芦镇种莲藕好不好?”少年轻声道,“我想在莲塘边盖间小屋,屋前栽桂花树,屋后挖个药圃。清晨起来便划船采莲,傍晚便坐在竹亭院里看星星。”
萧霁清望着他眼中的憧憬,忽觉心间漫过春风,比岭南的暖阳更暖。他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好,都听你的。往后我萧霁清的归处,便是阿初的药香与莲塘。纵是刀山火海,只要你在,我必凯旋。”
马车缓缓驶过寂静的街道,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惊起树上的宿鸟。沐云初靠在萧霁清肩头,听他低低说着北疆趣事,忽然想起父亲密卷的最后一页——那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着两个人在莲塘划船,船头放着药箱和长剑。
原来父亲早已预见,他与萧霁清会成为彼此的光,会在这乱世里,用医术与剑影,织就一片安宁的天地。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暖黄的马车里,在彼此相握的掌心里,在永不褪色的誓言中。
毕竟,人间值得,只因有你。山河同枕,岁月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