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两人摸进城西废窑。窑内堆满木箱,沐云初用银针戳破箱盖,挑起些粉末凑近火折子——正是硝石与硫磺混合的火药。萧霁清握紧软剑,目光扫过窑顶的通风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竟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
“他们提前动手了!”沐云初将药箱里的灭火散撒在火药上,“阿清,快去通知守军封城,我来毁掉这些火药!”萧霁清刚要开口,却见窑口突然涌进数十名黑衣人,为首者正是李将军,手中握着张泛黄的兵符。
“萧霁清,沐云初。”李将军阴恻恻地笑,“真当本将不知道你们的算计?青芦卫的调令,太子的密信......可惜,你们来晚了。”他抬手一挥,黑衣人立刻举起弩箭,箭头皆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窑外传来振翅声,数十只信鸽扑棱着飞进窑内,爪子上绑着红色信笺。萧霁清瞳孔骤缩,认出那是太子亲卫的“赤羽传信”。李将军脸色大变,挥剑砍向信鸽,却被萧霁清掷出的匕首划破手腕。
“李将军怕是忘了,北疆守军的调令,需得双鱼佩与兵符同时验看。”沐云初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双鱼玉佩,与萧霁清的半枚合在一起,窑内忽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声音。只见窑壁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真正兵符,与李将军手中的假货判若云泥。
“你......你如何得知......”李将军踉跄后退,忽见沐云初手中多了枚瓷瓶,瓶口飘出淡淡白雾——正是能让人筋骨酸软的迷药。萧霁清趁机挥剑制住众人,踢飞李将军手中的假兵符,却在瓷瓶落地的瞬间,听见沐云初的惊呼声:“小心!”
原来黑衣人中有擅长暗器者,趁乱射出枚透骨钉,直奔萧霁清后心。沐云初本能地扑过去,用身体替他挡住暗器,却觉左肩传来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昏迷前,他听见萧霁清撕心裂肺的呼喊,混着刀剑相交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不知过了多久,沐云初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行军帐里,左肩已敷好金疮药,萧霁清正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眼中布满血丝。见他睁眼,萧霁清忽然用力将他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以后再敢这样犯傻,我便用锁链将你锁在身边,半步都不许离开。”
少年想笑,却牵扯到伤口,只能轻轻蹭了蹭对方下巴:“阿清可知,你方才像极了我养过的那只护食的小狼犬。”萧霁清闻言失笑,低头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若真是狼犬,此刻便该咬着你的衣袖,不让你再涉险。”
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林青崖掀帘而入,手中捧着个木盒:“小主人,这是从李将军密室里找到的。”打开木盒,里面竟是沐父当年的《寒江密卷》,扉页上用朱砂写着“星河为引,人心为鉴”八字。
沐云初翻开密卷,见里面详细记录着青芦卫的分布与调令,还有父亲用细笔写的批注:“吾儿初初,若见此卷,当知父心。山河动荡,唯爱与正义不可负。”他指尖颤抖,忽觉萧霁清握住他的手,在卷末空白处落下一行小字:“与阿初同守山河,方不负此生。”
北疆的夜风吹动帐帘,送来远处的驼铃声。沐云初靠在萧霁清肩头,望着帐外漫天星斗,忽然想起青芦镇的莲塘,想起老丈说过“星子落进莲塘,便成了流萤”。他转头看向身边人,见月光落在萧霁清眼底,竟比任何星辰都璀璨。
“阿清,等这里事了,我们去看真正的星河好不好?”少年伸手握住对方指尖,“就像父亲说的,以星河为引,照见人心。”萧霁清低头看他,眼中泛起柔光,忽然伸手替他拢了拢被子:“好。待天下太平,我便带你去漠北看银河,那里的星子离地面极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
沐云初轻笑,忽觉肩头的疼痛也变得温柔。他想起父亲密卷里的话,终于明白——所谓寒江孤影,从来不是孤独的跋涉,而是在漫长的黑夜里,始终相信会有一束光,与你同渡星河,共守人间。
帐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已是三更天。萧霁清替他掖好被角,见少年已闭上眼,呼吸渐稳,便轻轻起身走到帐外。抬头望去,北疆的星空辽阔无垠,银河横贯天际,像条璀璨的玉带,将天地相连。
他摸出怀里的双鱼玉佩,想起沐云初昏迷时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说“怕再也见不到阿清”。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他忽然轻笑——这世上最幸运的事,不是手握重兵,不是名垂青史,而是能守着怀中的人,看他眼中的星光永不熄灭。
“阿清,来看星星。”帐内传来少年的低唤。萧霁清转身,见沐云初正支着胳膊看他,月光洒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钻。他快步走过去,握住对方伸来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这漫天星河,都不如眼前人一笑璀璨。
是的,只要有你在,寒江亦暖,孤影成双。而他们的故事,将在这星河之下,继续书写,带着药香与剑影,带着温柔与锋芒,走向永远的人间烟火,永远的星河同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