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指了自己的儿子,一遍又一遍的喊道:“承业!承业!妈妈不想坐牢!妈妈不想坐牢啊!”
带着不知是怨恨还是期许的目光,陶雅雯最终消失在了警车离开的轰鸣声中。
直到代家别墅的大厅重新归于寂静,代哲成才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了小儿子身边。
“觉得不甘心吗?”
代承业只能紧紧握住扣住自己的手,没有回答。
他竭尽全力的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不对眼前这位他喊了二十多年父亲,揍上一拳头。
在代哲成审视的目光下,最终,代承业还是问出了那个他一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疑问:“父亲,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妈她找了人要去打断代离廷的腿?”
代哲成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听话懂事的小儿子有了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陶泽明被抓后的口供变得太快,那些指控代离廷才是幕后主使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的证据,就像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样。
但如果代哲成一开始就知道陶泽明的存在,为什么还允许母亲去找代离廷的麻烦呢?不幸把朱琨搞到重伤后,代哲成又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的询问他,该不该为了平息朱简海的怒火而抛弃代离廷呢?
难道就是为了试探他?
还是为了惩罚代离廷?
想到这里,代承业就忍不住出一身冷汗,甚至有点不敢继续联想下去。
只有他那个愚蠢的母亲还在为此感到高兴,以为代哲成热烈的爱着自己,为了保护她不惜牺牲前妻留下的孩子。
但代承业感到的却只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代哲成对待代离廷不过如此,那他和他妈,在这个男人眼里又算是什么呢?
因为这种胆战心惊的认知,所以代承业才偷偷找了一个c大的学生去暗中调查代哲成和郁惊水当年的往事——通过那只从不离手的打火机,以及自己这么多年讨好代哲成的经验,他知道那件事对于代哲成来说肯定十分重要。
但代哲成却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他的调查。
很显然,这个做法触怒了他。
代哲成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云淡风轻,而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餐桌上无声的对峙也好,陶泽明又一次翻供、导致陶雅雯突然被警察抓走也好……这一切都只是代哲成给他的警告。
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的小儿子:不要随便来调查我的事情,不然有你和你妈的好果子吃。
果然,见代承业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站在原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代哲成露出了一个上位者的笑容,又一次说道:“都说了上市的事情很重要,让你多跟着点儿,不要总是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代承业的肩膀生气的抖动了起来,但最后,他只是克制着自己深深的埋下了脑袋:“我知道了,父亲。”
“都知道什么了?”代哲成审视的看着他。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做决定了。”
代哲成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你妈妈的事儿不用太担心,朱琨既然已经醒过来,那她被抓进去最多也就是接受一些调查问询,朱家那边我会处理,你安安心心的忙公司上市的事情就好。”
“我知道了,父亲。”
“好好干吧,你一直是我最自豪的那个儿子。”
“我知道了……父亲。”
*
确定了代离廷没有嫌疑,几天之后他就被警局看守所释放了。
在警局里被扣押了将近一个月,代离廷回到c大附近的公寓,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看守所的条件实在是糟糕,从看守所出来后,他感觉自己像是原始人回到了文明社会。
然后他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回了代家别墅一趟。
虽然一直被扣押在警局里,但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其实也从律师那里听说了。
看来有些事儿还是得找代哲成那个老王八聊聊才行。
回代家别墅这一天,代承业也在。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青年,小时候他还是个怯懦的小男孩,畏畏缩缩站在一身奢牌的陶雅雯背后,只敢从身后探头看人。
十年后这个怯懦的小男孩却直升名校,早早超越了只读了个垃圾专业的大哥,那一丝怯懦和讨好也全都消失不见,都进化成了精英的傲慢。
但今天,代离廷和代承业在旋转楼梯上狭路相逢时,他好像又在代承业眼中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躲在陶雅雯背后的孩子,眼里流露出脆弱和不安,以及被冷静的外表掩饰得很好的仇视。
但代承业并没有说什么,见了代离廷只是向他点点头,便从身边擦肩而过。
代离廷原地顿了顿,然后冲过来的张妈露出了笑容。
“大少爷,代先生在书房等您。”张妈过来叫他,这么说到。
于是代离廷耸了耸肩膀,懒懒散散的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