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头牌?”江月明难以置信,复要去将他手中的画卷拿过来再瞧。
那王尚书却手一扬,将画卷拿的高了,江月明一抢之下扑了个空。
“这可开不得玩笑,行之怎会是醉仙楼的头牌呢?!”
她又去抢那画册,这时画册像插了翅膀似的,从王尚书的手里飞了出去。江月明忙起身去夺,但那画册却怎么也够不着。
江月明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伸着手又是抓又是抢的,终于是让她给逮着了。
她将那副画册抱在怀中,满意点头道:
“这次可得让本相好好看看,这裴行之当真是醉仙楼的头牌么。”
她将那画卷拿在手里,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正欲心满意足地展开时,却觉得这手感似是有些不太对劲。
这摸起来怎得不太像是画纸的质感,摸上去怎么……这么软乎温暖呢。
像,像——
江月明心中无比疑惑,摸索了半天忽然猛地一睁眼。
这猛地一睁眼……
好巧不巧,正对上一双眼尾修长的眼睛。
这双眼睛眸光温凉如水,此时瞧着她眼底尽是无奈。
江月明的笑容立时便僵在了脸上,结结巴巴地道:“行,行之?”
她这真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一睁眼竟能瞧见“头牌”本人正跪坐在她的矮榻前,而她的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抱在怀里……
江月明赶忙丢开他的胳膊,讪讪道:“那个……江某不是故意的。”
她做贼心虚地将锦被往身上一扯,整个地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瞧他。
裴安伸手将她埋在脸前的被子给拨了过去,盯着她问道:“江安隐,你方才梦见什么了,怎笑得这般高兴?”
“没,没什么。”江月明很是心虚,勉强挤出个笑脸来。
“当真没有么,我怎么好像听见——”
“绝没有,绝无此事!我这人睡觉从不说梦话!”
教他这么一瞧,江月明瞬间对自己的睡相毫无信心。
正想着这梦里到底说露了哪句,却无端想起梦中王尚书那个老古板,竟一本正经的说他是醉仙楼的头牌。
江月明心中忽地乐了起来。
这醉仙楼,哪有这么臭脸的头牌!
“你又笑甚?”裴安没好气地问。
江月明此时理不直气也壮,反问他道:“你都听了个清楚,还再来问我?况且你这登徒子,我有教你进这马车来寻我么?”
裴安只被她的话噎了片晌便反驳道:
“江安隐,你这人好生的不讲道理。我进这马车寻你也并非是我的本意。这马车将行进相府停下,我便听见这车里有茶盏碎裂声,一时情急才进来查看的。谁成想——”
谁成想正撞见江月明裹着被子缩在矮榻上。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六天他都未曾见过江月明躺在车中的矮榻上睡觉。
经常是他听不见车里人的动静,轻撩车帘一角,便见她坐在案几之前,眉目浅淡地翻着案宗,有时执了墨笔,给这天下苍生之事细细批写注脚。
只有极少数时,他才会瞧见江月明长睫低垂,轻靠在车壁旁阖了眼歇息。
他将进来时,瞧见这车里衣物配饰丢的乱作一团,连这挽发的簪子都随意扔在桌上,而她蜷着身子缩在那团锦被之中。
榻边还翻着一只摔的四分五裂的青瓷茶盏。
裴安以为是她寒疾复发,什么也顾不得连忙赶至榻前,拉了她的手腕便诊起了脉。
他心中慌张万分,细诊之下却发现这脉相平稳并无异状,又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无事后,方才安下心来。
瞧着睡的正酣的江月明,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锦被仔细在她肩头掖好,却又刹那回想起今夜她戴着帷帽,他拿着那朵漂亮的山茶绒花想给她簪在鬓边,却在撩起那层薄纱时猛地停住了手。
“可你本该是我妻的……”
他喃喃自语,终是忍不住伸了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撩起纱幔本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只要他想,不过是易如反掌,江月明根本躲避不得。
但那一瞬却教他想起无数次的梦境中,他牵着她的手,轻巧小心地撩起她面上盖着的红纱……
可他却总是梦不到掀起红纱后她会是什么样子,是笑意盈盈地笑他没出息,还是低眉敛翠不敢抬眼瞧他……
裴安只是碰了碰她的脸颊,别过眼去便要起身离开。江月明却似是觉得热,一翻身便又将脚踢在了被子外头。
无奈下回身又去扯了被子,眼神却略见了她露在锦被外的脚,那腕子纤细莹白,薄薄的皮肉下蜿蜒着青紫色的筋脉,足踝处凸出的骨节清晰秀气。
只瞥了一眼,他便侧首拉起锦被将她的脚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那时,江月明忽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一边拽着他不撒手,一边还笑他是醉仙楼的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