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回来时,拂琵正在浆洗云婆婆的衣裳。
她抬头看了眼唐渡身后,并未有娄弦的身影:“唐道长,阿弦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唐渡面色一凝:“她没有回来?”
方才他原路返回去寻娄弦,发现山间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许多乌鸦的尸体。
猎户的陷阱已被破坏,高出半人的深坑内空无一人。
起先他以为是山间妖鬼作怪,娄弦与唐渡交过手,一般的山野精怪不是她的对手。
见唐渡面色凝重,拂琵隐隐不安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山间忽然起了浓雾,我找不到她了。”唐渡的声音很低沉,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我去找她。”
得知娄弦不见,拂琵赶忙停了手中的活,跟着唐渡朝外走去。
“一定是闇狴城的人动的手,我跟你一块儿去。”
昨日娄弦在闇狴城闹了一场,为救拂琵还见了血,拂琵心中笃定是自己连累了她。
若是能一命换一命,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娄弦。
眼见拂琵着急上头,唐渡静声劝道:“你留在小院,万一出什么事,你和小釉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
拂琵依旧有些担忧,可唐道长的话也不无道理。
娄弦好不容易将她从闇狴城带出来,若是此时回去,岂不白白送上门。
她不好拖了后腿。
想罢,只能点点头,看着唐渡只身一人朝闇狴城走去。
……
斗兽馆内,娄弦被人从牢笼中拖了出来。
为了防止归元丹失效,斗兽馆的小馆又给娄弦喂下两颗。
这药实在强劲,娄弦不仅使不上劲,迷迷糊糊还总想睡觉。
在闇狴城,除了娼馆和赌场受欢迎之外,还有一处地方也颇受妖们青睐,那便是斗兽馆。
斗兽馆虽是与兽相斗,不过妖们爱看的不是精彩搏斗,而是弱者面对强者时所带来的恐惧。
所以,若是会术法的小妖或修士进了这兽场都会被喂归元丹,为的就是叫他们以肉身相搏,增加斗兽的刺激感。
以凡人之躯和兽相斗,自然必死无疑,说是斗兽,不过是换了种刺激的方式来喂养凶兽,既能叫看客兴奋,又能将兽场的凶兽喂饱,一举两得。
走过幽暗逼仄的内道,迈过台阶,沉重高大的铁门在面前打开,视野瞬间宽阔起来。
那是一块呈方形的斗兽场,四角燃着火柱,天顶上方由石器垒堆成拱形,只有中间开一圆孔。
而在门的对侧,还有一扇比之更厚的大门,不仅用铁链锁着,还用妖术封印着。看台在兽场六丈之上,里面站满了妖群,兴致勃勃在台上狂欢。
娄弦手腕的束缚一松,一股巨大的蛮力打在她后背,整个人不可控朝前摔去,她朝后转头,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铁门阴影笼罩在他们脸上,直到门后所有人与她隔绝。
娄弦一出来,看台上的妖群又亢奋几分,无一不是呐喊高呼,叫嚷着搏斗快些开始。
整个兽场中央只有娄弦孤零零一人。恰在此时,原被铁链锁住的大门开了,妖印解除,一只黑羊精从里面冲了出来。
说是黑羊精,它的体型却比娄弦大上好几倍,螺旋外伸的大角坚硬壮硕,四肢端正而结实,硕大的身躯丝毫不影响它进攻的速度。
它像是饿极了,绵延的涎水从齿缝流出,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娄弦不放。
娄弦迅速做出反应,朝另一个方向跑去,那黑羊精的速度何其快,没两步就追上了娄弦。
察觉到身后巨大的阴影盖来,娄弦一个滑步从它身下铲过,黑羊精还没来得及掉头,娄弦便快速转向朝四角火柱跑去。
黑羊精扑了个空,心中恨恼不已,它的喉底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提腿朝娄弦袭去。
娄弦耳边都是急速的风声,虽然两腿发酸,可她不敢停下。身后的声音紧追不放,沉重的羊蹄似踏在了娄弦心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黑山羊龇牙准备捕杀时,娄弦踏在石墙一跃而上,找准位置拿下火炬,翻身跃到黑羊精身后。
那把火炬烧的娄弦脸颊发烫,火光映射着她谨慎的面庞,密密汗渍从额头渗出,只这一会,额前碎发便湿了大半。
她身躯半蹲,稳住呼吸,眼底的杀意已慢慢涌起。
斗兽,她最擅长不过了。
小时候被刹冥台的下人捉弄,将她丢进蛇蝎窟中,没有人来救她,她靠着一块利石从蛇蝎窟中爬了出来。
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皮肤,毒素侵入心骨,痛的死去活来。
父亲为了留下这独属于他的血脉,‘好心’将她从地狱拉了回来。
看台妖群的叫嚷冲进娄弦耳里。
原以为娄弦和之前斗兽之人一样,在看到比自己大上几倍的怪物时只会盲目的逃窜,不想娄弦并不畏惧,甚至十分灵巧的躲过黑羊精两次攻击,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局。
“蠢货!上去咬她啊!把她的腿和胳膊都扯下来!”
“不成气候的东西!还是饿的不够狠!竟然被耍的团团转!”
或许是黑羊精听懂了看台的嘲骂,亦或是娄弦彻底惹恼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