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在院子中等了许久,已过子时,娄弦还没回来。
正犹豫着,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唐渡将门打开,他怎么也没想到娄弦还带着一人。
“这是……”
那女子半边脸高高肿起,衣衫不整,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像是受了重伤。
他下意识转过头站到一旁,背对着娄弦:“你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娄弦看唐渡满是拘谨的模样,抬手将拂琵滑落的衣衫拉上,调侃道:“自然是带来给你做好事啊。”
唐渡恼羞成怒,呵道:“又在胡说什么!”
娄弦嘁笑一声,扶着拂琵朝卧房走去,边走还不忘提醒唐渡:“这小狐狸受了伤,你快来看看。”
怕唐渡以为又是捉弄他,娄弦补充:“我不会救人的术法。”
这话倒是是不假。
她从前只想着怎么杀敌变强,从来没学过救人的术法,毕竟用不上,谁承想有朝一日她也会出手救人。
唐渡背对着娄弦,看不见她的表情。
犹豫半晌,唐渡转身:“跟我来。”
屋子里点了油灯,照亮了唐渡半边脸,柔和了往里疏离清冷的脸。
挺直的鼻梁在烛光中投下一道暗影,唐渡神色认真,在光影交错间促成一幅水墨丹青。
娄弦环胸站在床榻一侧,看着唐渡为拂琵疗伤。
大概是看的过于入神了,唐渡敷完最后一贴药转头正对上娄弦注视的眼睛。
四目相对,娄弦并未避讳,依旧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唐渡黑了脸:“看够了没有。”
这架势,恐又要戏弄他。
娄弦没来由道:“唐道长,曾有人夸你长得好看?”
……果然。
唐渡收拾完药箱,头也不抬答:“没有。”
娄弦的语气颇有些遗憾:“那他们眼光不大行啊。”
唐渡:“……”
唐渡无言半晌,起身朝外走去,临了,又侧目对娄弦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娄弦点点头,看了眼已然睡去的拂琵,跟着唐渡出了屋子。
白小釉已从仙姑庙回来,同云婆婆一块儿睡下了,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蝉鸣传来,给这无尽夜色添了活气。
月光将小院照的通亮,风带着夏日独有的气息。
“说吧。”娄弦看着唐渡的背影道,“是要问那只黑猫精,还是要问拂琵。”
唐渡转了身,看着面前的女子。
夏风扬起她高束的发尾,那根红飘带也随之舞动。
唐渡道:“那只猫妖,是不是被你杀了。”
“不错。”娄弦答得爽快。
果真如此。
这黑猫精害了不少人,坏事做尽,也算罪有应得。
他又看向娄弦身后那间屋子,问:“这狐妖是怎么回事?”
追猫妖追着追着,怎么还带了只狐妖回来,还是只受伤的狐妖。
娄弦打了个哈欠。
她实在是太累了,再问下去天就亮了。
“明日你自己问她吧,我困了,先睡了。”娄弦转身进了屋子,将门带上,独留唐渡一人留在院中。
……
院子里多了个人,总比先前热闹些。
唐渡的床铺不大,至多睡一人,娄弦昨晚趴在桌案将就了一夜,起来后腰酸背痛的。
她捶着后腰睁开眼,拂琵已经起来了。
她将床铺整理干净,还给娄弦盖了件衣裳。
阳光从窗隙照射进来,娄弦起身开门,拂琵端着碗素菜粥从厨房出来。
“你醒了?”拂琵脸上的伤已消下去不少,显现出她本就娇艳柔美的面容。
娄弦轻“嗯”一声,又见唐渡拿了碗筷出来。
他看了娄弦一眼,不似往常的冷漠寡淡,连带着语气都多了些不曾有的耐心。
“吃饭了。”
这是中邪了?还是被谁上身了?臭道士突然看自己顺眼了?
娄弦撇撇嘴走到桌前坐下。
白小釉贴着拂琵相坐。
她们二人虽刚相识不久,可白小釉对这个貌美的同族很是喜欢。
拂琵说话又温婉又细腻,待人得体,不似娄弦总想着要杀她,于是不停看着她同她说话。
拂琵难以招架白小釉的热情,笑盈盈答着,又见娄弦一人闷声吃饭,想到昨夜她闹了这么一出,闇陛城的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心中又隐约担忧起来。
“娄……”拂琵顿了顿,咬唇道,“阿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娄弦抬头,见拂琵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娄弦并未露出反感的表情,拂琵放下心来:“昨夜你帮了我,闇陛城的妖最是记仇,我留在此处会不会连累你们?”
娄弦昨天说带走就把拂琵带走了,浑然不把娼馆的妖放在眼里,若是他们寻起来连累小院的人,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拂琵的担忧并无道理,一旁未说话的云婆婆却开口安慰:“不怕,咱们有唐道长在,他是捉妖高手,那些小妖小怪打不过他。”
白小釉连连点头。
娄弦忽的笑出声,托腮看着拂琵,添了勺油醋进去:“对对对,有唐道长在,他会保护我们的。”
唐渡面无表情吃着饭。
面对娄弦的阴阳怪腔,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早听拂琵讲起昨夜在闇狴城发生的事,好不容易对娄弦有些改观,现在一盆水浇下去,又熄灭了。
积习难改,秉性难除,娄弦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顿饭下,几人寻了事情做。
拂琵不好麻烦别人,帮着白小釉忙前忙后,白小釉心中感激,对拂琵的好感度又升了不少。
反观娄弦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