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康并不是个不念好的性子,但那些温暖的点滴与压抑的日子相比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他不想每天去做那些形式大于内容的繁文缛节,以用来彰显自家的地位;也不想在深思书本内容时被小仆晃着打扰,说他的姿势又歪斜了下去;更不想一开口我家金银,像一只拼命炫耀尾巴的孔雀吸引伴侣,却又护不住刚生出来的温情被家里的逼问砸个粉碎。
“日子是你过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还好,熊老头也不是个喜欢强按头喝水的人。
待毛小康酒醒后,他还是笑眯眯地询问他是否要跟自己继续行商,还说要借给他一半的本钱。
毛小康有些纠结,借口不想欠他人银钱回了镇上,但到家附近又难免徘徊不敢面对。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书一封,宽慰父母莫要为他焦急,又带了些银钱追随熊老头而去。
“老爷子你是冬岭人吗?”走商中,毛小康很是讶异地知道了这个事实。在他的印象里,冬岭总蒙着一股雪藏的凶狠,与熊老头一贯乐呵呵的模样不甚相同。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一见?”熊老头当然知道冬岭的名声,故意吓唬他到:“说不定到地方我就把你卖给土匪了呢。”
“有杨家在,你倒敢如此猖狂。”时间久了,毛小康倒也会开玩笑了。
“杨家在冬岭说话可还未必那么好使哦?”熊老头又笑道。
总的来说,他还是蛮欣赏毛小康这个年轻人的。他那在父母庇护下开启的走商启蒙,固然是有家里背后的银钱吸引不假,但若是毛小康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些别的好处,他们又何必耗费那么多精力来配合这个少爷来过家家呢。
“我是个商人,眼中总离不得一个‘利’字。”熊老头并不避讳这一点:“你能给我带来‘利’,自然也能给他们带来‘利’,而同时你自己也得到了‘利’,那就说明你的确做了笔不错的买卖,不是吗?”
利利利利利,要是换个人来,可能会给熊老头利到沟里去,但毕竟是毛小康么,也就默默把这一番话记在了心里。
他跟着熊老头见过许多有趣的人,包括嘴上说走商,却又在关键时刻跑去买画作的同行;也包括凶神恶煞过来,在看见熊老头后神色又软下来的年轻人,甚至还包括一个台上眉舒目展中气十足,台下立刻严肃到有些苦相的说书人。
“熊老头,要回冬岭?”说书人追上熊老头问到。
“回,跟着走吗?”熊老头跟他显然是老熟识了,上来就问。
“不,这次还是算了吧。”说书人八字眉一紧,脸上苦相又加深了几分。
“真不去啊,错过‘醉阳楼’可是有你哭的时候!”
“再说再说。”
不过推脱几句,在熊老头邀请他不醉不归的时候,说书人的眉头又暂时舒展了开来,露出了满是真心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拉着他叫了五六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