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苦。”熊老头知道毛小康不喜欢喝酒,也不逼着他喝,只是在说书人醉倒后红着脸八卦了几句:“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哥嫂,后来让那天杀的抢孩子的混球盯上,就只剩下自己了。”
从那时候起,说书人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天天说这儿也不能去,有危险,哪儿也不能走,有埋伏。熊老头遇见他几次,他都是嘴上说想去冬岭,真被邀请又不想前去。
“人是个好人,可惜了。”熊老头罕见地收回了笑眯眯的表情,颇为同情地瞧着说书人。
毛小康去取了条温毛巾给说书人擦额头,心里倒是愈发佩服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子。在他眼里啊,简直没什么人是坏人,不管是有些别扭性子的说书人,还是偷人货物的小毛贼,甚至是喜欢大骂的暴脾气,都是事出有因,被生活造作过的苦命人罢了。
他如今也不想别的,就想跟着熊老头好好享受他的自由日子。“或许等我再成熟一些,让父母见到我并不是个圈在后院里的孩子,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吧。”他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
但当真的回到镇上,毛小康又又又一次打了退堂鼓。
这时他走过许多地方,尝过了冬岭的美食,也见识过了不同的生活,但……这终归是他的家啊,跟自己能在他处的坦荡终究有些差别。
他在镇外徘徊,被风霜雕刻过的眉眼与先前有些差异,叫本该熟悉的镇里人看了好几眼都没想到是谁。只是在遇见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仆时,还是被对方瞬间认了出来。
“等等。”小仆停住轿子,近乎从上面蹦了下来。他看着毛小康,想笑又有些僵硬,有些慌乱的眼神深处还藏着些许恐惧:“少爷……?您回来了?”
“嗯,家里怎么样?”这时的毛小康已经褪去了那种被随意斥责的气质,吩咐起小仆更为顺口和自然。
“家里……少爷你先跟我来吧。”小仆命令轿子先回家去,自己拉着毛小康远离大路,这才有些为难地开了口。
果不其然,老爷和夫人对毛小康的离家出走伤心透顶。老爷大发了一场脾气,夫人也哭了许久,闹得家里好几天没人敢大声说话。
没多久夫人甚至去找了几次姜姑娘,问她是不是把毛小康藏起来了,闹得整个镇子里沸沸扬扬,搞得她没多久便搬了出去。
“你快回去吧,少爷。”最后,小仆劝说道。
“……”但听完这些年的事情,毛小康的心又逐渐沉了下去。他有些颓然地弯了脊背,又想起临行时姜姑娘愤愤不平的表情和发红的眼角。
熊老头曾经好事分析过,说姜姑娘大概率对他还有些情意,只是被他家如此侮辱过后又怎能毫无芥蒂地与他相处,故而也是借此对他发些脾气罢了。
如今,在得知姜姑娘又一次被家里欺负上门后,年少时那股无力感又攀附上了他的全身。
最后,他这不还是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吗?
“嗨,少爷,要不你现在外面待一阵。”最后,还是小仆看他颓唐,眼珠一转又来了主意:“我先回去卖卖消息,探探老爷和夫人的口风,等没事我再来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