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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怎么浑不讲理?”
宁王府,门前带刀侍从面面相觑,金顶马车前,简松映靠着马觑了檐下明晃晃的大字“宁王府”一眼。
“将军,恕罪啊!实在不是小的狗仗人势不给您开门,这几日王爷进宫,尚未回府,世子他……奴才无权给您开门啊!”
斜刺里蹿出来个人,“噗通”一声跪在简松映脚下,“邦邦”磕了两个响头。
“不,不是说你。”简松映看着匍匐自己脚边的下人,向后挪了一步,赶忙让阿火把人扶了起来。
回京已逾三日,宁王府始终闭门谢客,简松映带着骠骑将军的名声三过大门而进不去,怎么宁王管天管地也管起来小舅子看姐姐了吗?
这上官遇又是什么鬼毛病,一没禁闭二没中风就是不出门见客,怕自己一身杀气冲撞了他金尊玉体不成?
“我问你,”简松映对那下人招了招手,“你家小世子是中邪了吗?”
下人吓得脸一白,根本说不出话,拨浪鼓似的止不住摇头,嘴里发出不成句的“噫”“唔”声。
简松映就想和自己亲长姐叙叙旧,这回连随行的人都没带几个,轻车简从的,孰料这小子还是不给面。
“去跟上官遇说,”简松映面露不耐,语气也略强硬了起来,“骠骑将军要进去看他嫂子!再装哑巴就硬闯进去了!”
“啊呀!将军饶命啊!且,且……不能这么说啊——小的这就去,就去请!”下人飞速给旁人对了个眼神,诚惶诚恐地一扭身钻进了宁王府。
一路心惊肉跳,下人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世子不就是近来少出了几趟门,连王爷都夸他沉稳了许多,怎么各个贵人却皆找上了门!
什么文的武的,朝廷命官还是世家纨绔,世子爷交友还真是甚广!今儿这又是骠骑将军又是宁王世子,更是让他两头为难!
将军口中所说的“嫂子”是世子爷那年轻早逝的亲哥哥所娶的夫人,原本的世子妃。年轻大气,不论是待他亲弟弟还是这个骄纵的小世子都是一般无二的好。也不怪都夫人出嫁这么久了小将军还惦念着来看望。只是那脾性古怪的小世子……
下人一路禀告,待消息传到世子房门口的时候,仆从的声音还没出,就听到帷帐后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一穿金戴银的小丫头从屋里走了出来,无奈地对下人笑了笑。
小丫头是成日侍奉在小世子身边的众多漂亮丫头之一,下人自然是认得,只看小丫头的脸色他便心中一沉,小丫头靠近他,圆润的口中吐出几个无声的口型——
“不见,不想,没心情”。
丫头旋即便转身走了回去,进屋之余,又面露同情地回了两次头。她比谁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圣上亲自赐名的小世子,得圣宠,骄纵惯了,任谁来也不行。
红纱帐,秋昙香,十几个水灵出挑的小姑娘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在屋中动作轻巧地移动着,广袖流云间,飘出阵阵脂粉香。
正中央的床榻上,雕花柱子遮住了半边流到床边的墨色青丝,随着主人的动作,黑瀑一曳,露出半边白皙精致的脸来。
上官遇只着了一件贴身的单薄内衬,披风懒懒散散地在身上搭着。
他招手让丫头靠近,听闻手边小丫头的报信,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波动,反而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又浑身没有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躺,左腿搭右腿。
“欸,”这富贵闲人一手支着脑袋,在床上躺得稳稳当当,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他怎么又来?让蓉姐姐出去不成?非要进来,什么毛病?八百年也不来我宁王府,一战回来就兄弟情深了?爱上小爷了不成!”
“还有张鹤仪……嗬嗬,可惜我没有龙阳之好。美人计也没用。”
床头的罗扇轻摇,上官遇侧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慵懒地眯了眯眼,对着躲在房梁上的一团黑,面露不愉地指点道:“她怎么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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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之外,简松映靠着马车在马路中间伫立良久。
路旁时不时有行人投过疑惑的目光,简松映受着百姓的打量,忍耐即将到达极限。
今夜他与张鹤仪约在幻花楼,本来是打算看过姐姐之后叫上这几位昔日的同窗相聚,一醉方休,东宫李遂碍于身份不得出宫便罢了,怎么世子也挑在今日耍性子?
他本身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性格,骨子里更是随了他老爹的执拗固执,加上现在官位在身,本就是百忙之中抽出来这一点时间——难不成凭他们的关系还要送帖子送礼才能请出这尊大佛吗?
看着紧闭的宁王府大门,简松映眯了眯眼,阴沉下来的脸色让人不寒而栗。
“阿火——”
忽然,余光里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简松映长年累月积累的警惕心趋势他的目光登时追了过去,寒光一闪,黑影从远处而来,在宁王府旁边的瓦舍上踮脚一跃,一眨眼消失在扬起的檐角之后。
没等阿火抱着的拳头成型,简松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跃起,一阵疾风起,似凭空消失。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那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可以说没有人是骠骑将军的对手。
赫赫几道劲风拍过,半空中一个黑袍倏地飞跟过去,简松映劲还没使到筋骨上,长腿一扫,手腕一转,便把那黑衣人捏着衣领抓了起来。
“小贼?嗬嗬……”
简松映回曲右臂把黑衣人死死锁在自己臂弯,猛一用力,眼里尽是狠味,笑里含刀道,“进宁王府?知道从这到世子屋是捷径啊?轻功不错,身手差了点,自己说吧,报信的还是偷钱的!”
站在屋檐上,简松映的声音杂着瑟瑟寒风,怀中小贼缩成了一团,浑身颤抖。
简松映向宁王府里望了一眼,各院里皆是井井有序,唯有不远处的世子院里人如乱蚁,而世子院子外围一周,竟都空空荡荡。
“有人接应你?他给你开的后门吧。”简松映笑了一声,把小贼抗在肩上,躬身便从屋檐上跳了下去,小贼突然猛烈地挣扎开来,像是生生要和他鱼死网破,“我还说他房上怎不设防,早知道就不费劲等他半天了!”
简松映把小贼扔在墙角,还没等他回话,便一把扯下他的面罩,要问个清楚。
黑衣人脸上一冷,顿时整张脸红了一片,飞快地便面向墙壁。然而不等简松映靠近,又闪电一般扬手朝他劈去,同时怒不可遏地怒斥:“简筠——”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啪”的一声,简松映牢牢把黑衣人的手腕扣住,手上用力。
两道声音撞个惨烈。
“景阳?!”
“给本公主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