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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意明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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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瑞一路把人送到了太乐署才止步。

“喏,差点就忘了。”

付轻舟向内走了两步才转身,她朝他摊开一只手来,只见那枚荷包完好无恙地躺在她的手心。

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枚荷包,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姐姐不会给我了呢。”

好吧,他猜的不算错,她是有故意捉弄他的成分在。

但她语气一本正经:“没有这回事。”

她上前一步,抓起他的一只手,直接把荷包送进他的手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末了,她轻飘飘地补充一句:“不过它的系绳被钩坏了,我顺便给它换了一根。”

她点到为止,没有挑明她已经知道了荷包里的纸条。

但仅是这一句话,足以让江瑞神色一变,他没控制住表情面露惊异,而后又觉失态地低下头,“那……还要多谢姐姐了。”

“小事一桩,那我就先走了。”付轻舟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对了,多谢你今日带我出宫。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他应道,声音微哑。

可其实她方才的话足以叫他彻夜难眠。

*

付轻舟一向是个能享乐就享受、但真要做事时绝不含糊的人,她既定下了要出宫这件事,便开始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第一个法子:如江瑞所说,祈盼娉云诞下皇长子,普天同庆之时靠他运作出宫。可看他的架势不像是能放任她远走京城寻爱的样子,不确定性太大,实为下策。

第二个法子:老老实实等到她满二十五岁后按律出宫,可那还得等上一两年,时间跨度太大,到时候黄花菜估计都凉了。

第三个法子……好像有点不道德,不行不行。

……

她心里列出的方法被她一一否决,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点发愁。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来:她都反面人物了,难道还差这一茬?

就这么办!付轻舟当即拍板定案定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避开小福行事,付轻舟暗想。不曾想在她谋划出宫前,江瑞却先一步离京了。

原来是南郡之地本就地势低洼,列泽汇积,又因为南地自三月下旬起暴雨连绵,大雨持续到了五月上旬,以致河湖溢满,堤坝冲毁,灾延千余里,惠川、渚浥诸郡受灾严重,汛报风驰电掣间传回了朝廷。

与此同时,一群蓬头垢面、自称是南郡灾民的人当街拦下了京兆尹的马车说要告御状,状告惠川郡守贪赃纳贿,以致大水成灾。

原来南地多水,前年朝廷下拨银两于水利,责令惠川郡守监修水渠堤坝防汛。他们正是被征来开渠建坝的工人和小官,可不想在修建过程无意发现了工头受郡守指使偷换石料、偷工减料之事。

发现了此等辛秘,恐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原不敢揭发此事,可水患至此,郡守竟还私吞赈灾款项,置黎民于不顾,他们便是舍了性命也要为万民请命,这才有了当街拦车一幕。

“事情不假,可若无人暗中照应恐怕他们也走不到京城。”

皇帝沉思:“怕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南方士族盘根错节,这一查必定会动摇某些人的利益,阻力重重。事关黎民社稷,皇帝不是不想查,只是他根基尚浅,不好动手。

皇帝看向了下方之人:“江瑞你以为如何?”

只这一句话江瑞便明白皇帝是不甘心此事作罢,要他出手的意思。

他是皇帝手中刀刃,他能如何?江瑞垂眸看着地面上铺设的繁复华丽的花纹,只能告诉自己若非皇帝根基浅、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这样的机会恐怕都轮不上自己,这才低眉顺首地行了个礼:“陛下之忧虑不无道理。可臣以为此事未尝不是不是个机遇。”

“只要把那些蛀虫奸佞扯下台,那些忠臣义士自然能明白陛下是位明君,绝无不臣之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位被废的镇北王一直蠢蠢欲动,暗中勾结士族勋贵,一直是皇帝的心头大患,敲山震虎恐怕才是皇帝更深的用意。

“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朕正有此意。得良臣如此,朕之幸也!”皇帝走下来拍了拍江瑞的肩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来。

“臣之职责便是为陛下排忧解难,不敢妄居。”

江瑞说得言辞恳切,可心里想的是否当真如此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此次岂不是要离开很久?”听到江瑞要离京的消息,付轻舟语气诧异,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还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离宫这件事还是得避开江瑞的耳目,他要是不在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有点久。”他点头,又道:“不过姐姐不用担心,如果顺利我想应该还是赶得上帮姐姐离宫的。”

谢邀,婉拒了哈。

付轻舟心里苦兮兮,嘴里扯道:“我想起我幼年时,有一次川灵发大水,百里农田都受了灾,田里的稻子很多都伏倒被泡得发芽了……那一年佃户们的收成都不是很好,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南地的水灾肯定比那个严重多了……”她犹豫了一下,“我是想说,虽然我不太懂庙堂之事,但此去必定艰辛,我很担心你。”

“能不能赶上都是小事,你不用急着赶回来,还是你的安危最重要。”

赶不上是再好不过了。她在心里念叨。

她回过神来,却见小福正注视着她,眼神明亮而专注:“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姐姐担心。”

“姐姐你只管放宽心好啦,钦差大臣明面上还是宣抚使,我不过是奉命出行暗查,不会有什么祸端的,一定平安归来。”

付轻舟双眼盯着他,似乎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江瑞忽然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右手举起竖起三个手指:“真的,我发誓。”

付轻舟缓缓眨了下眼睛,“如果你骗我,就罚你……你回来时我不见你。”她有些迟疑地把后半句补上:“我再也不理你了?”

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江瑞笑意停住,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抿起了唇,“姐姐!不许开这种玩笑。”

“看来你不敢这样发誓喽?还说不危险,骗我呢?”

她装出一副严肃模样。

“那真是天大的惩罚……”他失声喃语。

不过片刻间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一脸无可奈何,正声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绝不会骗姐姐……如果我骗你,就让我再也见不到你。”

说完后他立马放下手:“这样好了?”

她点点头,没有追究他偷偷篡改了誓词这回事,“总之,万事小心。”

“好。”

前脚江瑞刚走,后脚付轻舟就去找了阿云。

听完付轻舟的来意,蒋娉云掩不住诧异道:“你说你想离开?难道你不想做司正了吗?”

她能看出轻舟是真心喜爱音律的。轻舟一向刻苦研习技艺,从未懈怠,就连出任司正以来也从没有敷衍过,反而悉心教导学生……如此种种,若非由衷热爱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想不通轻舟为何突然要抛下一切离开。

付轻舟面露歉意:“阿云,我明白你之前让我做司正是好意,只是留在宫中非我所求,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她努力演出恋爱脑附体的样子,黯然神伤般说道:“那日他跟我说他不日就会回邺州,我想如果我现在不去找他的话,那等个三年五载,天地茫茫,变数之多谁又说得准呢?只怕再无音信了。”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蒋娉云心情复杂,心像是被无数细绵的软针戳着,并不疼但滋味也不好受,她轻声发问:“为了他吗?”

直到她的手无意识地搭上了隆起的小腹时,她才猛然从恍惚中清醒——

是了,她早就从不能言说的昙花一现的爱慕中抽身了,她心里本就只该有复仇。肚子里的孩子会成为她复仇的工具,她要让这个身上流淌着被大晟覆灭的南彫皇室血脉的孩子坐上大晟的皇位,让大晟的江山尽数落入南彫皇室之人手中!

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愫早该湮灭了。

她认真地看向付轻舟,“我自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轻舟帮她良多,是她为数不多的友人,那些她得不到的,就让轻舟来圆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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