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没有说话。风裹着一点雪卷了进来,扑到了他们脸上。
“再过些日子,这一年便过完了。”领军道。
白冠一笑:“等开了春,你外派就满两年了吧?可以返回王城了。”
黑袍人闻言情不自禁的露出些笑容。
“上次你回说想再换石场,佐研至今没有消息回来。你说他是什么个意思?”黑袍人问道。
“不知道。”白冠将空碗放下,整了整衣袖,“反正,他若不回信,开了春我便先派人去探寻,若能找到个丰场,那就迁过去。”
黑袍人迟疑道:“这样不好吧,不等到他的首肯,贸然迁场,只怕惹他不快,也白忙一场。”
“我已经白忙三年了。”白冠看着黑袍领军道,“不差再白忙这一回。”
黑袍人看出他的急躁,劝慰道:“如今大雪封山,也许他早回了信,只是那口信人进不了山。”
白袍人转回脸,轻笑了笑。
黑袍人见他如此,到底还是道:“你和佐研毕竟同门,如今隔这老远,如果只在这里下功夫,恐怕事倍功半。你可以让家里想想办法,走动走动,如果成了,不比你在这里苦熬快得多吗?我与几个同年有联系,据他们说,开了这么多场,就没几个丰场。可那些牧者不也照样调回了王城?可见虽然规定按产出来升调,毕竟还有通融之处。”
他与这白冠同事一场,此人虽然有些傲气,心却不坏。如今开了春他便要调回王城,不由多说了两句。
白冠没有说话,黑袍人见他不语,也不再多说,便要起身回屋。刚起身,白袍人道:“去年我家中托了人去走动。疏通一番,得了一个回信,允我迁场,另行开辟。如今我家中并无多余财物可再次请托。”
此言大出黑袍人意料,他道:“我却不知还有这一节。”说完他也无话可说。
他们黑甲虽说也如牧者一般要在外轮调,可是考核标准简单:无大错,满两年即调回,根本不需人特为此走动。他有心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
“当初为了进凤凰台,家里就花了一笔才将我弄进去。原以为学习三年,出来能谋个前程,邑长,甚至门下部属皆可。谁知运气竟然如此之坏,被困在这山里,一动不能动。如今再托家里走动,且不说家中还有没有这一笔花费,就算有,我又有何颜面再提此要求呢?”白冠看着屋外大雪,头也没回地说。
当年他拼死大闹一场换来了家人的支持,原以为只要进了凤凰台,从此就是锦绣光明,谁知竟然如此。
黑袍人不知该如何回应。
白袍人又自嘲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安心跟我爹学学手艺,起码日子比现在好过。”
“谁也没有身后眼,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纠缠往事也无益。”黑袍人只能劝说道。
“是啊。”白袍长叹一声,转头道:“今日我话多了些,莫怪。”
黑袍人道:“心中苦闷,说出来好些。不过,凤凰台进那么多学生,能真正学满三年获得派任的又有多少?因此你也不必太过气馁。纵使一时不顺,相信后面总还有机遇。”
“承你吉言。”
大雪扑簌而落,火盆内柴火烧至黑红。这实在是一场好雪,若是此刻身在王城,围炉看雪,当别有一番意趣。可此刻二人身在距离王城千里之外的荒凉偏僻山谷之中,实在无心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