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贺沛一掀门帘,带着满身寒气闯了进来。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裹挟着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目光却在触及屋内场景时猛地顿住:
他们将军李适的耳尖泛红,面上浮着可疑的红晕,平日里紧绷的眉眼都透着几分不自然!
而那年轻的霍编修,正仰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一脸热忱盯着李适,唇角还挂着毫不掩饰的崇拜笑意。
贺沛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心里大抵有了些数,猜到了现在是大概个什么情况:
瞧着这神情、这动作、这场面,想必这位探花郎出身的霍编修无比真诚、敬重地夸赞了他们李将军。
他可太了解李适了,这位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最听不得文人那些酸溜溜的夸赞,往常要是有人拍马屁,早被他冷着脸轰出去了。
可此刻李适却僵着身子,连平日里总挂在腰间的佩刀都攥得死紧,像是随时要落荒而逃。
他一下就闭了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二人。
李适像是看到救星般,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方才进门的贺沛一把推出,他攥住贺沛的手腕就往外拽,全然不顾对方手里还拎着湿漉漉的披风,嘴上连连道:
“贺参将,你来的正是时候,本将军恰巧有要事与你相商,事不宜迟,你随我来!”
贺沛还饿着肚子呢,这时候谈什么要事?
"将军!"贺沛被拽得踉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他是真的饿得狠了,自然不会同意:“沛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什么要紧的事容我喝口热粥,稍后再议!”
李适此时根本听不到贺沛在说什么,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让他面热的地方,根本不敢往霍问的方向看,顶着霍问灼灼的视线,一把将贺沛推出门外。
“贺参将,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先苦你饿会,晚上本将犒劳你只烤鸡,如何?”
“烤鸡?那敢情好啊!咱这就走!”
贺沛素了好几日,早觉着口里快淡出个鸟来了!
一听李适说要烤只鸡犒劳他,赶紧应了下来:
有烤鸡吃还喝那什劳子的白粥?不过……他们将军哪来的鸡?
不管了!贺沛相信李适将军一言九鼎,定不会乱诓骗他,李适说有烤鸡他便信有烤鸡!
一想到这,他顿时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肚子都感觉没那么饿了,全身上下一下就有了力气,屁颠屁颠地跟着李适就走了,全然忘了与他一起回来的澜庭蕴等人。
……
霍问知道李适这是不好意思了,也没想着要拆穿他,只是见李适走这么急,活像是身后有何洪水猛兽似的,不免有些惹人发笑。
这李适将军与传言中的武将不太一样,竟不是个只会打杀的莽夫,还挺有同情心的嘛。
贺沛先前饿得狠了第一个跑了进来,现在又跟李适哥俩好般风风火火地又走了出去。
其余人跟着身后,亲眼目睹了他们李将军和贺参将“相亲相爱”的一幕,哄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才陆续进了屋里。
澜庭蕴不喜与他人争抢,跟在队伍的最后头,等人都进的差不多了才缓缓踱步而入。
霍问本就早已经将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干抹净连点汤渣都没留下,等着人进来完了,门口没人挤着再出去。
总算门外没再进人,霍问刚作势起身要走,便见澜庭蕴掀了门帘走了进来。
门帘被掀开的同时冷风卷着细雨灌进来。
澜庭蕴立在门口,玄衣下摆还滴着水,发梢凝结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晶莹的痕迹。
他本就生得眉目如画,此刻沾了水汽,倒像幅被晕染的水墨画。
“明澜兄!”霍问见是澜庭蕴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本起势要走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一下就朝澜庭蕴奔去。
一听有人唤他,澜庭蕴抬手按住门框停住,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
连日奔波让他浑身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知之?”
这几日接连在外奔波让澜庭蕴如玉的面庞上染上了几分倦色,周身潮湿的玄衣让他看上去竟有些狼狈。
霍问没有朝着澜庭蕴扑上去,小跑到他面前站定,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明澜兄,你受累了。”
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澜庭蕴,霍问的眼底竟不住地流露出几分疼惜。
这般如玉般的人儿,自是要好生供着、哄着的,如此这般谪仙模样,让人看着很不是滋味,很像自己亏待了面前这个人似的。
澜庭蕴这几日四处奔波,跟着贺沛考察地势,想寻些泄洪疏通之策,自是无闲时打理自己。
想来自己此刻必是面容憔悴得很了,如若不然,这少年怎会露出这般疼惜的神情?
“明澜兄,你先坐,我去给你拿些吃食来!”
霍问主动要替澜庭蕴做事,快步走向厨房摆放食物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几大盆麦饼和粥。
这些盆大都被分得见了底,粥也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