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少年音乐会阵仗还挺大,开幕致辞时,郁绪听台上的主持人报过耳熟的乐团和几个名字,下意识想找口罩戴,但两兜空空,他只好老老实实窝在位置里,祈祷前排的摄像机别拍到他。
半晌后郁绪又想,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都过去几年了,肯定不会有人记得他。
观众席坐得很满,但拿到票的不一定都爱看,大多数人是拿着单位赠票来凑热闹的,像郁绪和谢鸣端这种开场就将手机静音的人反而是少数。
周围的人都在聊天,谢鸣端皱了好几次眉,想着乐团上台后他们要是还不闭嘴,那他就手动让这几个人静音。
好在周围人也不是特别没有素质,当金海少年交响乐团落座后,窃窃私语声小了很多。
郁绪翻看节目单,他对交响乐不是特别了解,但也知道乐团选定的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组曲》难度很高,并不适合偏向兴趣班的非职业乐团挑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选得,他已经遇见了翻车前兆。
谢鸣端这时凑过来,靠在他耳畔悄声道:“我们这儿的乐团还是挺厉害的。”
郁绪不置可否。
台上的指挥轻轻抬手——
果然。
不知是乐曲难度过高,又或是年龄尚轻的少年们太紧张,从引子部分开始乐团表现就差强人意,管乐组过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为原本需要呈现出的荒凉感增添了太多不必要的感情,以至于不小心的错音听起来过于清晰,即使是不懂的人也听出来突兀,台下立刻有人笑了一声。
这个错音就像垂败的号角,指挥不够成熟,也被影响了,在艰难的带领乐团前进许久后,还是磕磕绊绊的在魔王卡茨之舞彻底崩溃,现场乱成一片,小提琴首席涨红了脸,更是有些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孩子,差点要在台上哭出来。
“这也太难听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片刻后有人起身,弓着腰离开了。
走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多时,观众席就空了大半。
郁绪坐着没动,安安静静听完整场,在指挥丧着脸致意时,还鼓了鼓掌。
谢鸣端有些尴尬:“……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是曲子太难,不怪他们,职业乐团都很少选火鸟。”郁绪帮忙找补,但也说的是实话,“而且能坚持到演奏完,也挺值得尊敬的。”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登台,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弹了半首就崩溃了,哭着从台上跑下来。好在大家对七岁小孩宽容度很高,又不是正式比赛,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才能让他哭哭啼啼的在欢笑声中演奏完毕。
谢鸣端看起来也对交响乐一知半解,不过从郁绪的字里行间听出什么,好奇问:“你很了解交响乐啊?”
郁绪否认:“不了解,刚百度的。”
说话间下一个小提琴独奏节目的乐手上台,郁绪抬手将谢鸣端的脸掰正,低声道:“又不是我表演,看那边。”
谢鸣端:“哦……”
谢鸣端其实兴致缺缺。
虽然他一向是有机会就来音乐厅凑热闹,但追逐的是其他东西,这次受邀参加音乐会的钢琴手又没有男的,更是让他感到枯燥。
坐着发了一小时的呆,音乐会进入尾声,前排的媒体逐渐苏醒,长.枪.短.炮开机,对准了正在侧边待机的任南絮。
谢鸣端清醒了,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郁绪看了他一眼,又木然的将视线落在台上。
主持人在介绍任南絮,列过她曾获得过的荣誉,任南絮确实是女神级别的人物,观众里甚至有部分是专程从其他城市赶来的粉丝,手幅甚至都安排上了,活似追星。
在听到主持人说她曾是全国XX比赛青少组的冠军时,郁绪的眼神活了几秒。
那是个含金量很高的比赛,曾有人用“天才出道战”来形容比赛的激烈程度,他不够天才,刚出省就折戟了,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古典钢琴的风格确实不是很掌握……
“靠。”谢鸣端一声暗骂打断了他的思路,郁绪肩膀被人碰了碰,“我手机剩20%就没电了,晚上还得打车回家,你手机还有电吗?”
郁绪:“……”
谢鸣端央求道:“帮我录一下呗。”
郁绪叹了口气,把手机扔给他:“没密码,自己举着录——”
任南絮登场了。
她穿着湖蓝色礼服长裙,蓬松的纱将她整个人衬得纤细轻盈,头发挽成漂亮的花苞,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美好的像湖中女神。
郁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余光扫着谢鸣端。
谢鸣端眼睛很亮,一瞬不眨的盯着台上万丈光芒的少女。
郁绪动了动手指,垂下眼。
任南絮演奏的曲目和节目单上不同,为了将音乐厅低迷的气氛炒热,她特地将一首颇为抒情的古典乐换成了轻松自由的爵士,那是一首考级曲,难度中等,对她而言信手拈来,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