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已经睡过去了?
她有些待不住,再一次外放出神识,这几天她恢复得不错,能看见的画面已经比之前要清晰许多。
客房里的零零碎碎已经被打斗的动静毁坏得差不多了,她暗叫一声可惜,就见决明和楚尧从内庭打到了前厅,云天南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在跟自己的瞌睡斗得死去活来,却也一步不差地散开分身围在林玉期这个文官身边。
“楚尧你先等等,我们正在给你想办法,法器沾染魔气与你个人的血液有关,你现在拿回法器肯定会后悔!”林玉期被环绕住似乎也很想出去,却只能不停地用言语说服。
渡月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杯子,看样子是醉过去了。
啧,妖道就是这个毛病,太没毅力。
等等。
不是,你们就让决明这个病号打架啊!
“笑话!”楚尧适时地喝道,“我取我自己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话毕之后,决明被一掌轰开了三尺,本就尚未痊愈的身体猛地吐出一口浓血。
“喂!”渔之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帘子窜了出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楚尧冷笑一声:“什么样子?老夫现在好得很,拿回法器之后还能再舒坦几年。”
“你就只要几年吗?”林玉期吼道。
这一声暴喝用了十成的力道,看样子是林玉期在朝堂上与人对骂练出来的肺活量,中气十足,似乎连灵气都没有动用。
决明当机立断绕到楚尧的后背,一把锁住了他的双臂,就看渔之无头苍蝇似的快步冲了过来。
“小心!你别靠近他!”决明喊。
但是渔之似乎并没有晕头转向,她抬起头,精准地对准了楚尧的脸。
“亏我还把你当做长公主的旧人尊敬,楚尧,”渔之的声音非常冷静,“日晷盘炼化的日轮之气与月轮并肩,原本是世间最干净的灵力,现在被你的魔气影响得乌烟瘴气,你自己都不羞愧的吗?”
“这是我的错吗!”楚尧几乎要挣脱出来,浑身的愤怒萦绕着马上就要暴走的魔气,整个人的神志濒临崩溃。
“小渔,你别再激他了。”云天南劝道。
但渔之根本不停,一步一步好像能看见似的,缓慢而坚定地走上前去。
“当然不是你的错,”她笑了笑,“我之所以敢这样激你,就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日轮之主这个身份。”
她把“配不上”三个字咬得很死,那一瞬间,决明差点就控制不住楚尧蓄势待发的怒火。
但是令人惊诧的是,那短暂的空白之后,楚尧在长久的粗重呼吸间,居然渐渐地将身上的魔气收拢了一点。
楚尧的神情再次出现了迷蒙的恍惚,但他很快就龇牙咧嘴起来,恶狠狠地咬破了嘴唇,任凭鲜血渗进牙腔,满嘴鲜红地清醒过来。
显然,刚才的话起了效果,渔之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挣扎,立即做出反应,原地掐指做决,摆出一道简易的清心法阵铺在楚尧的脚下。
清心阵瞬间蒸腾出白雾,将楚尧身上的魔气克制住。
“喂,你个小崽子你别架着我了!”楚尧烦躁地朝身后大喊,“过来帮她,割点你的血进去!”
即便身上脸上都被割了几个口子,楚尧也并没有感到很尴尬。
他自从压制下来魔气,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副老神在在品茶的模样,好像刚才那番激烈打斗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只是周遭的几个小辈不懂事,跟他闹着玩。
“你打算让她睡多久?”林玉期坐到了他的对面,斜瞥一眼在榻上酣睡如泥的渡月,问。
楚尧不甚在意地笑笑:“这可怨不得我,她自己在我的幻境里过得开心,不乐意醒来,我也不能强求。”
啧,这老东西怪不得能在南域如履平地,还混进了巫蛊族长老内部,原来幻术对付这帮妖道这么管用。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方才的芥蒂,就在这时,林玉期忽然向前一步。
“老先生天赋异禀,在朝中声望显赫,太子之重视自不待言。如今天衍之谋已昭然若揭,难以对您构成威胁。敢问老先生,是否愿意重返朝堂,再展宏图?此举亦有助于阁下心魔之消解。”
林玉期这朝中重臣说话果真妥帖,这会儿忽然严肃起来,把渔之唬得一愣,反应了大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即凑过去跟决明悄悄讲小话:“她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吗?”
决明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似有若无地吹气:“可能吧,这种时候,我们就不用出声了。”
楚尧却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冷哼一声,看起来并不买账,直截了当道:“说吧,要我做什么才肯把日晷盘还给我?”
林玉期面不改色,却也并不立马答话,一双看过人心诡谲却依旧神采奕奕的眼睛好似雪地的狼,从茶杯口缓缓上移,随后紧紧地盯着他,微微弯了弯眼角。
一切尽在不言明中。
“朋党之争?”楚尧没有被吓到,懒洋洋地开口。
“不是。”
听闻这个回答,楚尧脸上的褶子一皱,忽然就豁然开朗了起来:“那就一定是谋逆了!”
林玉期笑了。
“这活,我接!”楚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