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潋滟岸东侧,约数百远,有一处仙族遗迹。
仙族,顾名思义,祖上曾经出过一名大乘期修士,姑且不论是陨落了还是得到成仙,这位大能的后裔承蒙荫庇,开枝散叶,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方大族。
遗迹,指此处早已废弃,举目四望,都是断壁残垣。
他家满门一百八十一位嫡系和旁支,皆死于一夜,骨肉尽碎,只剩衣冠作坟冢,立起了一道道石碑,如今碑生裂痕,缝隙间枯草丛生。
“想不到,我等还有重返故地的一天。”
数十道黑红色的魔云纷纷落下,为首的妇人语焉不详,明明作村妇粗使打扮,却水蛇似的扭着腰,姿态违和诡异。
余嘉元挟持着少年,与这十数名妇人对峙,对李夕拾问道:“勾结魔修?这就是你叫来的救援吗?余澜可知道此事?”
李夕拾被他掐得手臂生疼,不由呼喊:“娘,救救夕拾。”
那位以粗腰作水蛇舞的娘,有一个钩子似的琼鼻,只见她威胁道:“夕拾乃我等一手抚养长大,我等在他身上颇耗费了不少心血,还请青云宗主高抬贵手,莫要伤到他了。”
余嘉元皱起了眉头,道:“你们认得我?”
“呵呵,”琼鼻娘身旁,另一位叶眉娘讲道,“若非是那老怪捣乱,咱们说不定现在还是亲人呢。”
这般说完,数名女子巧笑倩兮,发出了风铃碰撞一般的细碎嘲笑声。
余嘉元听得心生疑窦,试探道:“你说的老怪……可是一位凤凰剑灵的大乘期女修?”
“宗主何必明知故问呢?”琼鼻娘弹了弹指甲,轻佻道,“不如还是先速速将夕拾交还给本座,你我再细细详谈一番?”
“很遗憾,我与魔修势不两立,”余嘉元掐起掐诀,周身热浪涌动,道,“待捉了你们再严刑拷打,问出来的话恐怕才更可信一些。”
叶眉娘扬起法器道:“那就休怪本座不顾人情了。”
琼鼻娘配合,狞笑道:“早就想试试做仙门遗孤是什么滋味。先辈们倒霉,白白栽培却落得个空欢喜一场,如今倒是轮到我来取这一副好皮囊了。”
琼鼻娘一声令下,法光大盛,十数名女子皆腾然升空,利爪尖锋,朝余嘉元围殴袭来。
余嘉元一条火龙熊熊燃烧,翻身侧闪应对自如,嗤笑道:“什么实力都敢来挑衅,未免也太过瞧不起我了!”
余嘉元本意是在此等候余澜,借李夕拾逼她出来,要与她先对了新账,再旧事重提的。
没曾想,余澜姗姗来迟,倒是余嘉元先斗败了一群魔修,却被她拦了一手,任由魔修裹挟着李夕拾逃了。
“余澜,你故意的?”余嘉元像是一条恶狠狠的霸犬一样,随时扑上来要咬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余挽江一道剑光仅有炼气修为,便能唤得余嘉元在气势汹汹之中一手戛然而止,可见余嘉元也恰有此意。
余挽江道:“你将她们击败至元气大伤,若在此处杀了、擒了她们,没根没底,要搜魂拷打还得另费一番功夫,难保她们另有同伴记恨。”
余嘉元道:“所以你要跟着她们回到老巢,一举捣毁,再瞧瞧那李夕拾是何根底吗?”
余挽江挑眉道:“这么在意他?”
“谁管你有什么新宠,”余嘉元被戳破了心事,羞恼道,“说正事儿。”
余挽江顺遂他的意思,答道:“没错,咱俩一起。”
*
那群魔修行踪诡谲,老巢也荫蔽,东拐西绕,竟是又回了小潋滟岸,距那儿郊外不远的一处野神庙。
这野庙出乎意料的人烟鼎沸,旁边甚至聚起了商贩。
今日逢了赶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农户挑着菜米,来贩卖采买。庙里信徒进进出出,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意思。
“这边。”余澜神识过人,只要她不敷衍了事,随手一指,连魔窟里几只蚂蚁间的微毫异同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余嘉元随即腾身嗖一下飞去,半道又折返回来,见她还在那里悠悠地乘着剑,气道:“·就你这云飘似的速度,等赶到场魔修都饱睡了一顿了。”
余挽江盘腿坐在炼秋剑上,赖皮地撒娇:“那可如何是好呐,小女子才堪堪修炼到炼气期,不如嘉元大发慈悲带我一程,好不好呀?”
余嘉元不假思索地一口道:“我还没想着要跟你和好呢!”
余挽江忍俊不禁:“是嘛,我看嘉元一路顶着风频频回头,欲言又止,还当是错漏了什么话没说呢。”
余嘉元狠狠咬牙:“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