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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恨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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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兮,何处是岸?

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长安、洛阳两地都会迎来少则上千、多则数万的贡生举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几天几夜,只盼一朝笔下生花、鱼跃龙门。

这么多的人,哪怕只有十之一二、百之一二选择去行卷,加起来也是相当大的量。

“在半个月前,李学士、段相国、裴司空等人皆找臣保举自己的子辈和学生,要求臣在阅卷时对其多加关照,既然他们都不打算瞒了,臣也无话可说。但那行卷费臣从未收过!臣家中财产账册俱在,陛下尽可派人去查!”

钱徽在争辩行卷费一事的时候,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否认,毫不松口。

长庆元年的科举考试落成这样不堪的结局,知贡举对取士不公的指控供认不讳,却抵死不认收受行卷费这条罪名,只称自己不堪多方施压,不得不屈从地按照他人意思来录取。

既然结果不公,那自然要重试。

可钱徽若当真没收过行卷费,那是谁收的?

深夜,李宅。

“我问你,那笔钱可是亲手交给了钱侍郎?还是转递给他人的?”

“学生记得应是给他……”

“好好想清楚,你们的证词,每一个字都事关重大。”

“可学生的确有印象……”

“重试已成定局,倘若结果与眼下的录取名单有异,即能坐实钱侍郎取士不公之罪;倘若无异,则证明他阅卷并无不公之举,非但不会受到惩戒,还能随时因今日之仇寻上门来。你是觉得赌这两种结果更好,还是提前解决他这一隐患,更为妥当?”

老师的半边脸隐没在浓重的阴影之下,明明语气平缓,却压迫得人透不过气。

“……学生明白了。是、是钱侍郎亲手收取了行卷费……”

就这样,一众考生齐齐咬定行卷费的事,钱徽一人难敌众口铄金,被李恒亲自下令停职禁足,听候发落。

“朕还是觉得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结束了一场廷议,李恒片刻也没多待就径直回了寝殿,平日里最受宠的妃嫔前来奉茶也被他拒之门外。见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才急急忙忙拉过随侍一旁的王守澄,可后者看上去面带喜色,态度与他截然相反。

“大家何必如此忧心呢?您是不知道,这一次下来足足赚了……有这个数!”

“可这也太……太费人了!”李恒心里发慌,全然不理会他伸出来的几根手指头,“这次牺牲掉一个钱徽倒是不打紧,可若年年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岂不是年年都得搭进去几个?朕朝中有几个可用之人?要、要是落到他头上该怎么办?”

倘若只像平日里那样因为看戏赏乐等小事与他们闹闹口角也就罢了,谁能料到这次竟阴差阳错惹怒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动起真格来也太恐怖了,一个钱徽,就这样像被恶犬分食一般,消失在朝堂里了!

年轻的天子头一次感到了胆寒,哪怕当初亲手诛杀自己的澧王兄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有内侍来通传,称白舍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李恒随手整理一下衣冠,镇定下来准备接见。

“白爱卿来来来,快请坐!”天子脸上堆满了笑,看上去有些过分热情了,“爱卿近来一切都好吗?可有什么新作让朕拜读一下?”

“臣想自荐科举重试考官。”白居易行礼起身后并没有就坐,较之平时格外严肃,“还望陛下恩准。”

“重试?呃……行啊,凭爱卿的才学,定能替朕选出真正的栋梁之材,不像那个钱徽似的,净做些令朕失望的蠢事……”

“臣还有一言。这世上最不能伤害的有两类人,其一是农民,其二是读书人,行卷费的出现,实属不该。既然这次钱侍郎已付出代价,若下次再有人提议此事,杀之也不为过,还望陛下莫要手软。”

他抬起头说出这番话,目光灼灼不似他自己惯常的模样,反倒与他那位形影不离的好友有些相像。

李恒被这样的目光望着,心里已然有些犯怵,若真的换成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他用劲一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象这些有的没的,连忙点头如捣蒜般答应下来。

白居易步出殿外,脑子里一团乱麻。

早在事发之初,他直觉使然抢在所有人前头悄悄见到了李绅的学生,明明白白得知,那笔行卷费交到了一个宦官手上。再结合事后各方人马的反应来看,不难推测出事情的全貌——

宫中的宦官借礼部的名义向考生收行卷费,碰巧撞上朝中一班重臣要求钱徽在考试中偏袒各自的子侄,可录取名额终归有限,也或许因那些朝臣使出的手段、筹码各有不同,钱徽自然做不到令所有人都满意。只是他也实在倒霉了些,这群吃了亏又无所获的人偏偏相当难缠,不惜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两件原本关系不大的事就这么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激辩中阴差阳错地结合起来,收行卷费的成了钱徽本人,段文昌、李绅等人保举的考生之所以落榜,都是因为钱没给够,而真正强取豪夺的宦官反倒在这场大戏中完美隐身了。

他唯一不敢确定的,就是那行卷费到底是谁的手笔?是内侍省哪个高位宦官又开始将手伸向民间了?还是更高位的……

这一切的一切,他一反常态地没对元稹透露半个字,他太了解他了,倘若知道宦官从中作梗,一定会与他们不死不休较真到底。且不说他身体不好承受不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光是记忆里十多年前敷水驿那血淋淋的一幕就教自己后怕至今,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见他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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