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一直紧跟许星河身后,头发花白,面目威仪到有点像门神的年逾五旬的男性高层响亮的纠正,说这个集团的根基其实已有二十年。
说这话时,话一落音,其他几位高层岔开话题。
许朝停下脚步,扫了那几位打岔的高层一眼,高层们瞬时噤声。许朝朗然道:“老李说得对,盛星集团是有二十岁了。”
他转头对许星河笑道:“盛星是你父亲二十年前打下的根基,我十年前才接手,现在只不过锦上添花。如果你父亲还在……”
许朝没有说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李接话,语气异常热烈:“许董,少东家这不是回来了吗?虎父无犬子,谁不知道连那群难搞的美国佬都争先恐后的把资金往少东家那儿送,现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赚半亿美金……”
老李越说越激动,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唾沫星子乱飞。
我嫌弃的往一旁躲避,老李趁机挤到许星河身旁的空缺占位,继续喋喋不休地赞扬许星河超凡的经商能力,仿佛此时许朝就此下台,只要有许星河顶上,盛星集团都能更胜一筹。
可除了老李的兀自激动,无人接话,气氛微妙。
许朝没有打断老李,甚至还时不时的点下头,点头的同时还望向许星河。
许星河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
我耳边的嗡嗡声渐渐地停了,脑子却开始嗡嗡响个不停。
我望向前方的路,只觉幽暗、漫长而没有止境。
忍不住四处张望,黑压压的人潮缓慢却又坚定地朝许星河涌动,让许星河只有前方难行的道路这一条去路。
腰上一紧,脚下一空,我吓了一跳。
许星河将我放到差点儿踏空的那阶台阶上,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各位就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
许朝还是让司机送我们回酒店,而我们没有在酒店留宿。
一个小时后,我同许星河登上了深夜飞往申城的航班。
我打着哈欠朝许星河抱怨:“干嘛这么着急,休息一晚再走不行吗?”
许星河冷哼一声,语调奚落:“休息?有那小老头在,我们两哪里能休息?被那洪钟似的嗓音折磨一晚,耳朵都能聋掉。”
我转眼看许星河。
许星河已将椅子后倾半躺,戴上了黑色眼罩。他唇角线条冷冽,让人瞧不出他是在真切的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抵触。
我扯下许星河的眼罩,许星河侧过脸对着我,睡眼惺忪,声音低缓一如他从前困倦时,“怎么了?”
飞机舱顶上的灯光暗光弱化了许星河周身的坚硬,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寻常的审视,澄澈异常。整个人没有攻击性,瞧上去能让人毫不费力地一窥真心。
我开始思考以怎样的开场白来询问许星河——他到底为了我向他叔叔讨要了些什么。刚刚酝酿完毕还未吐露,许星河便伸手过来,手指停留在我的唇上。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
许星河说:“别总咬嘴唇,不仅疼,还容易破皮。”
我下意识调戏许星河:“明明是你吻技……”
许星河无名指指腹在我唇上轻轻地摩梭了下,挡住了我的胡言乱语,也将我前不久的思考成果抹除的一干二净。
许星河却在这时抽回手,“想说什么?”
我晃了晃空白的脑袋,没能将精妙绝伦的开场白晃出来,懊恼的一头撞到许星河胳膊上。
许星河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嗯?”
我努努嘴:“你叔都说要送你一套申城市中心的洋房了,那我们明天还要去和林招娣签购房合同吗?”
饭局间歇,许朝提及我和许星河结婚,说为聊表心意,将申城某处洋房赠予我们。那处洋房临近江边,学区顶尖,风景也极好,开窗便见明珠塔。
许星河未有推脱。
许星河干脆地回答我:“买。”
“哦……”
许星河解释:“要买的那套房是精装现房,稍稍收拾下就能住了。那栋小洋楼年代太久了,恐怕需要修缮才能住,往日里只能当个会客所。”
我愣了愣:“你以前去过?”
许星河语气寻常:“许家本就是申城人,后来因为做生意才去的杭城定居。那是许家老宅,是由我的生物学父亲继承的,他过世之前,立了遗嘱要把这套房子指定给我。第一次去找许董事长,他约我在那儿见面,和我说了这件事。”
这还是第一次从许星河口中听到父亲的称呼,尽管前面加了“生物学”这个不太亲近的修饰。
我抓紧了许星河的胳膊,嗯一声。
许星河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来申城上高中得有本地户口,你的户口上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