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何牧心跳声。
赫延不讲武德,你说你想打人就打人,干嘛羞辱人。
何牧心里嘀咕。
赫延抱着何牧像怀里抱一只漂亮的大型犬,走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重。
“赫延,要不我下来走吧?”何牧委屈地说着,往地下看了看。
“不用,没事。”赫延喘了一声,把呼吸调整均匀继续走,“你真的是有点重,笑起来丑,哭起来更丑,现在这个样子还行。”
赫延安慰人直言直语,听得人想揍他,何牧一个男子汉受不了躺在赫延怀里这种屈辱,痛苦地往外伸出一条腿:“我还是下去吧!宝宝累坏了怎么办?”
“我不累。”赫延轻声说,垂眸看着他脸,“我喜欢抱人,放上来。”
“赫延,你在侮辱我,想当年八国联军已经侮辱过我们家了,你区区一个胶东少爷也要侮辱我吗?你是太子吗?有什么资格?”何牧愤愤不平,一百年前的窝囊事都搬出来了。
“非也,然吾贯赫氏之姓,门庭显耀而盛大,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如今在胶东只有赫家有这个能力。”赫延没什么耐心,“放不放?一、二、三——”
何牧被降维打击,听话地把腿放上去。
“赫延,你是不是让云危勾搭我了?”
“没有。”
“我就知道你不会!你爱我!你舍不得!”
赫延走到一台自助机系统前面,胳膊里抱着何牧,俩人配合,几秒就把号挂上去了。
何牧看着周围人群投来赞叹不已的震惊目光,咬着牙跳下去了。
跟当众扒裤子有什么区别?
赫延碾压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云危跪在十米开外的人群里安静不动。
不是,赫延哪来这么大力气?何牧怎么这么不要脸?前面俩人走一块,何牧体型都赶赫延一个半大了。
他犯错了,真的错了。
他的猎物从来不是何牧,而是赫延。他要完了,赫延生气了。
何牧耳根通红,悄悄牵住赫延的手。
赫延捏紧拳头,手背被何牧手掌完全盖住。
盖了一小会儿,赫延撤回拳头波澜不惊放在裤边。
“你牵我一下,我抱你一下,扯平了。”
“哪有扯平,我亲你一下,你应该亲我更多下,你欠债了,还有利息我得算算,算好了,你要亲我到下下下下下下下辈子。”何牧心里想着还能以这个理由一直牵下去呢,即使牵不下去也能多牵一会。
结果就牵了一下。
“再牵一下嘛,你肯定喜欢被我牵着。”何牧抓住赫延的手,五指嵌进去紧扣,赫延目光巡视行走在医院里,跟一台开了制冷模式的空调一样。
“不能,你烦不烦啊你?”
大爷的。
赫延想把何牧头上的毛拔了。
-
万惊棠因为跟那个嘴贱的妇产科男医生吵架,越吵越凶,吵出怒火来了,动了胎气,保胎药都不管用,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
等其他医生来已经等不及了。
这俩人做手术的时候还一直吵。
万惊棠:“臭男人,别碰我。”
妇产科男医生:“我不碰你谁给你做手术?”
“喂,你们几个小姐姐会做吗?”万惊棠盖着医用被子,冲旁边两侧的四个护士抬了抬下巴,眼巴巴望着她们。
护士们认真戴着手套不出声了,估计都不想搭理她,有一个人摇了摇头,说:“这种手术我们见过不少次,要我们做,我们就是第一次正式操作,风险很大,你孩子没了在意吗?”
万惊棠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男医生做的,虽然他手指头受伤了,被白纱布缠着,但是手术刀操作拿的特别稳,人家做完手术之后也没有报警。
手术很成功,孩子保住了。
其中万惊棠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呓语着一个人的名字,护士通知了护士长,请她找找这个人。
赫延何牧云危他们仨就在手术室外守着,护士长拿着病历夹摘口罩报平安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鄙视。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当中谁是孩子爸爸?
赫延离手术室近,凑上去眼神有些担忧,行动表现中规中矩,肯定不是,万惊棠说他是她弟弟,剩下那俩贴着墙,离手术室门八竿子远,看手术结果所谓的样子像陌生人。
于是她秉着渣男遍地走和完全相信病人的原则,喊过来签了病单缴了住院费的那个,怜惜道:“孩子可怜,大人更可怜,手术过程中一直在念叨一个人,小白你认识吗?”
何牧眼神亮了:“……”
是一只猫吗?
“不认识,指不定孩子的爸爸认识。”何牧对护士朝墙那边的人指了下,“我有一个朋友认识,他是孩子爸。”
赫延站旁边懵了懵。
很快就反应过来。
云危看见有人指自己就跑过去了。
自信严厉的护士长顺着何牧的话随口问他:“孩子是你的?里面病人是你的女人?”
云危:“不是啊,我妈年龄没那么小。”
赫延捂着嘴吭哧偷笑。
何牧看着赫延笑,他自己也咧嘴笑。
赫延敛笑,何牧平常喜欢逗他,危急时刻还要逗他。
“不是就不是,你是来看病的吗?”护士瞅了云危一眼,内外有伤,气血虚弱,她往前方一个门指了一下,说:“看病从那里出去!骨科、疼痛、输血5F,肾脏、泌尿、肿瘤6F,口腔、牙周最上面11F!没病没亲属别在妇产科、儿科待着!撞到了人我们得负责!再问一遍,小白你认识吗?”
云危摸了摸大腿,明明是别人磕他绊他一下,他不一定能起得来。
“认识,我有一只宠物叫小白,它被人打了一声招呼抱走了,一分钟过去了还不还给我,我正愁怎么把它要回来呢!现在找也找不到,你在哪个方向见过它吗?请问你找它什么事?是否要做绝育手术?”
他含沙射影的慢悠悠讲话,上位者姿态拿捏得标准,但是又经不起推敲,好像跟着人学来的,最后一句带了点戏谑,不如手术室门口安静站着的这位,即使他抄着兜,背肌贴着墙,一只右脚还蜷着,但是那种悠闲自得的平静是多少上位者取得多少成就也无法匹敌的。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在金屋,有的人出生在产房,而赫延,他好像出生在一个天堂,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可心向遥远广阔的山河之外。
他低眉看着脚下,身上仿佛照了一层谈迟的影子。
而何牧明媚闪亮的微笑,像极了赫延平时温以待人时的友善样子。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又悄然转动。
有点阅历的成年人都能听出来宠物被人抢劫了。
护士长抿着嘴有被笑到,接着气焰嚣张:“我们医生只给人做!拿这儿当宠物医院了?去去去!不认识这个人就起来!”
“……”
万惊棠只呓语了“小白”,没有说全名,护士们也不知晓,猜测是个人。
赫延内心猜测一下,大概知道是谁。
手术室门敞开,万惊棠躺在被子里面色惨白,嘴唇皲裂,眼眶猩红,下方有道黑眼圈,人不动,一整个年轻女孩快虚脱了,状态比进手术室之前还差劲。
走过赫延身边,她无神无力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
“我求求你,你救救小白,白甄华,他快要扛不住审讯了,别再审了,再审下去他要没命了,我们已经改错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错了。”万惊棠一把扯住赫延的衣服下摆,此时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嗓子哑痛,“你忍心看着我的孩子没有爸爸吗?他还那么小。”
赫延弯下腰低着头,耳朵附在她脸上面。
万惊棠嘴唇颤抖:“你让我给你跪下吗?”
赫延看着她:“不用,本来我也要去公安局走一趟。我没有拔刀相助的心,只是你们别在我眼皮底下把坏事做得太过就行。”
“你没有拔刀相助,你是事事都上。”何牧一想起来赫延今天做的事情,心头就冒火。
赫延凶他:“闭嘴。”
何牧拍了拍嘴:“……”
万惊棠被赫延何牧他俩一起推着送到病房里打上吊瓶,云危脚尖在病房里中间一转,走一会儿停一下去看自己伤了,当时赫延没打算出医院,没给他买药。
赫延何牧在病房守着,医生为万惊棠打了一针安定剂。等她逐渐安睡下,赫延轻轻地从床沿走到阳台,小声说:“自己的摊子自己学会收到铺子里,别让它淋了雨。”
何牧坐在柔软沙发上困了,抬眼有点懵:“?”
打什么哑谜?
为什么他打得哑谜赫延能听懂,赫延打得哑谜他却只能听见?
什么摊子?病房里的摊子跟他有关系吗?毫无关系,毫无血缘姻亲关系。
赫延指了下窗外。
何牧回头看一眼:“没下雨,雹子也没下,下了她也淋不着,待屋里暖和呢。”
赫延:“别让她再自杀。”
何牧转过脸,看着窗明几净的VIP病房,不满意地“哦”了一声。
“但是自杀跟我没关系,她孩子也不是我们的,赫延,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个鬼!”赫延朝何牧脚尖踢了一脚,“看好,我去去就回。”
“你不相信我?无论我是你朋友还是你男朋友,你应该相信我啊。”何牧百口莫辩,难不成要等孩子生下来做个DNA鉴证赫延才会相信他么。
“你怎么这么在意?”赫延掐住何牧下巴瞧了瞧,何牧早上刮胡子了,眼下小青茬又长出来了,窗外阳光斜着照进病房,青茬在瓷白的脸上鼻梁往下位置的皮肤上挺明显,他看得清楚,“唉!对了,你挂的号别忘了到时间去看看。”
何牧:“我在意是因为在意你的感受。”
赫延低头望着他,眼含寒气:“以后不许再说肉麻的话。”
何大狗瞬间合上了唇,拿过来枕头放到膝盖上,托腮点头答应。
“乖巧”的不像话!
他瞥了一眼赫延,想亲他,想撕掉他衣服,想把他吃了。
赫延看着他熟悉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何牧值得一个更好的爱他的人。
而谈迟一点不顾及赫延的感受,欺着,瞒着,让赫延义无反顾地爱并酣畅淋漓地恨。
这就叫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