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何牧家,哈弗大狗直接开进院子,停到家里头的指定车库。
何牧家是一座白色四层独栋别墅,洋气奢华,整个院子不及赫公馆三分大,没有名贵花草观赏,有两块蔬菜田播种打理,豪气干云朴实无华并存。
下车后何牧有点害怕,朝赫延身侧靠了靠,挺着背,抿着唇,一本正经牵他瘦腕寻求贴贴,赫延失语,见他胳膊抖了一下,牵着他手腕进的客厅,见到何总夫妇之后又自然地松开手,对他说“别害怕,到了”。何总和何牧父子间有轻微矛盾,两个月不见,开门何牧就要被赶出家。
“你们学校放寒假了?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这个家是我的,你之后成家了我也不上你那儿去,不用来这么勤快!”坐在餐桌前举着物理放大镜看平板上的新闻晚报,何总穿着休闲家居装,面向亲切,话刺耳扎心。
“回家吃顿饭啊。”何牧立在门口,反扣住赫延左腕,坚定有力地说:“爸,妈,这是我男朋友赫延,我喜欢他,你们也要喜欢他!赫延,这是我爸!”
赫延:我是你爸。
今早去图书馆之前何牧没想能遇见赫延,上高速之前没有回家想法,此时抓着赫延手,何牧在老爸老妈面前用一种奔着结婚去的态度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心脏悬在万丈高楼!激动担忧害怕!天空中炸了一亿吨可燃可放烟花。
他没有提前告知赫延,也知道他俩关系没确定这样做法幼稚可笑,但是何牧的出发点特别单纯,就是想告诉赫延你跟我在一块儿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谈迟能给他的他也一样可以做到。
于是何牧当着父母面出柜了,并且带来一位男朋友。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儿需要攥足很大勇气。
赫延问了声伯父伯母好,下一秒挣开何牧手指,何总看赫延一眼,让他入座。
赫延跟何总解释清楚,说两个人是同学关系,何牧开玩笑。
“啊!不是啊!”何总把何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百感交集,语气有一丝失望,立马抓了抓脑袋,又说:“没事儿,他敢开这种玩笑,伯父打他!他喜欢男的也没关系,都什么年代了,现代社会很包容,把日子过好就行!你看我跟我老婆!”
赫延朝何伯母看一眼,何牧脱下外套扔给何伯母,露出一件织锦灰高领毛衣,紧贴宽阔紧实的胸膛,神采奕奕自信满满又说现在没有确定关系,将来一定是男朋友。
何总边盯着赫延笑嘻嘻边条件反射地摔过去一只杯子,何牧没躲开,滚烫的茶水浸湿了毛衣,烫红了右胳膊上一片皮肤,流光溢彩的玻璃杯掉落到地上碎得稀里哗啦……父子吵了一架,又打了一架,赫延和何伯母拉架。
……
正式社交场合赫延应付得轻松自如,知节懂礼,谦虚谨慎,品了茶,饮了酒,问了学业成绩,也聊过了家庭,何总一直盯着他看,频频满意点头,亲生儿子可能越看越讨厌,自打进门起摔了一杯子就没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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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何牧躺在自己家客房,感觉浑身燥热,他去洗了今天的第三次冷水澡,那股难受劲儿还是下不去。
赫延盖着被子平躺在房间睡觉,双手覆肚,双目微阖,气息匀稳。
何牧轻推开房门,用毛巾擦着头发,发梢嘀嗒凉水。他眼睛天生弧度弯,狭长锐利,眼底卧蚕重,比起锋芒外露,更显两分青春活力。
奶白色珊瑚绒睡衣把赫延包裹得软乎乎的,那是何牧小妈两年前给何牧买的睡衣,何牧不喜欢穿厚睡衣,也不喜欢那颜色,整一身就不喜欢,连着包装弃在柜子底层没穿过。赫延挺会找,穿上还那么好看。
何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乖巧可爱的赫延,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平时锋利如寒刃的赫延,身体竟然这么香这么软,好不可思议。他胸口急躁地动荡着,挠心般难耐,冲动在体内阵阵激涌。
薄荷香时而让他清醒,时而唆使他的恶劣。
何牧洗完的凉水澡又白洗了。
他干着嗓子,调动语言神经,想把近一学期的话都倒出来。
那些丢失的,错落的,属于他与赫延之间的,最终因为太多太多汇成了一句:“宝宝,我爱你。”
“你不怕我踹你?”赫延闻声睁开眼。夜里深静,声音愈显低沉,被子里躺久了还带了点热乎气。
何牧震惊,同时脸红筋涨,赶紧抬起脸:“你没睡?听着了?”
赫延:“听见了。”
但是内心毫无波动。
倒是身体被压得重。
听见了也好,何牧现在如锅里蒸熟的螃蟹大虾,再也不加掩饰。
“赫延,我实话告诉你,不得到你我会疯掉!你看见了,那个女人是我小妈,我爸不喜欢我!我妈更不喜欢我!出生后直接把我丢给我爸了!我没有在意的人,今天我做下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承担,也不后悔!我要你,就要你!”
“要我什么要?给,你要不要?”赫延不屑地推开他坐起来,瞥他一眼,“你跟伯父有累积的矛盾,但问题不大,可以解决,要不然他不会给你送车,你清醒清醒。”
何牧又猛兽出没了,摁赫延腕压在被单上,近乎歇斯底里:“怎么清醒?是你让我清醒的!我住在寝室,每天晚上看你去阳台吹风,看你睡觉那么安静,我就掀开帘子一直盯着你!赫延,你有心事不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因为谈迟?是不是他?”
赫延耳朵被他吵得疼,沉默一秒,说:“不是。”
何牧松了一口气,更好奇了:“那你告诉我,你说啊!我帮你解决问题,如果你不想让黎川付嘉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相信我!什么事啊?”
“我喜欢齐清晨,高二就喜欢了,这是我的秘密,我告诉你了,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赫延不再隐瞒,现在这个秘密也不是秘密了,“你起开!太重了!”
何牧愣了愣:“……啊?你不是爱谈迟吗?”
赫延心脏疼得几近抽丝剥茧,嗓子暗哑下两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占有欲很强,我给不了谈迟全部的爱,还要他跟我在一起,我讨厌我自己,恨我自己!也讨厌你现在这种行为,起开。”
他动了动腕,仿佛被钉在床上。
何牧摁着赫延力气加大,像森林里又窜来一群野兽,而赫延伺机待伏。
“那我要不要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是谁?”何牧问。
“需要,别告诉齐清晨,谢谢你。”赫延说,“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是谈迟,他说他不在乎我喜欢齐清晨,可是我知道,他那么爱吃醋的人,就是在乎。”
何牧神色平复片刻,比起秘密他更在乎谈迟。原来看起来恩爱的两个人,不过是一个迁就着,忍让着,跪舔着。他不由得心疼谈迟两秒,转而愈加嚣张有底气。
赫延见何牧不起,又问:“你还想听吗?想听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谈迟也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他,任何人都不能。”
主动聊天,何牧开心坏了:“想听,什么事情?谈迟居然也不知道?”
赫延看着何牧眼睛,轻声陈述:“我有柯萨可夫综合症,鉴别诊断是脑外伤遗忘综合症,近记忆力和远记忆力都有缺损,近记忆力减退现在已经出现了,也就是说我今天记得你,下个礼拜就不记得我们发生的事情了,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看我头上的疤痕,没骗你。”
“……”何牧心头一紧,轻掀赫延两边额头碎发,看见右边一处窄长浅红手术缝合遗留疤痕。他心绞痛起来,五脏六腑都被他轻飘飘的声音击垮了。
那道疤痕针缝技术已经炉火纯青,结痂脱落之后不明显,仔细看却依然有,何牧才看见。
何牧哭起来,眼泪由一颗一颗变成一行一行,滴在下巴上,滴在睡衣上。
赫延被何牧烦得闹心:“哭什么?我现在还没忘记你,你不想等我忘记你再想起你的时候是这幅画面吧?”
何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仍然抽抽嗒嗒哭泣,过了一会儿说:“不想。我也不在乎你喜欢齐清晨,你能不能爱我?”
赫延看他儿子哭得眼晴红肿,闻见一股咸味,不忍伤害他幼稚的心灵,理了一下措辞,平静无奈说:“我爱父母,爱爷爷奶奶,爱朋友,爱同学,包括你了。但是我的爱人只有一个。”
何牧吭叽两声,擦干眼泪:“既然你说爱我,我要给你一个礼物,我要把第一次给你,赫延,我们今晚做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个样貌气质放人群里也是极为扎眼的存在,捧着一颗单纯炙热的爱人真心,真要做起来赫延不算亏。他想把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次给最爱的人,说不定过后赫延就会爱上他。
赫延脸颊微微浮热,瞟何牧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体型太大了,我受不了。牧师兄,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做,你让我下去走走。”
他四肢都被他钳制,暂时只能哄骗。不过,他说得也是实话,没有漏洞。
听得含义不清不楚,何牧拧眉,真诚发问:“我体型没有谈迟大,难不成你说我的那个比他大?”
“……”赫延抿唇。
他没感受过何牧的?哪儿知道?
不过何牧也不小。
现在硌着他睡衣呢。
有时何牧睡觉不拉宿舍床帘,清晨天光微亮,被子隆起明显高度。
赫延发誓不是故意看见。
糙老爷们儿同住一间十多平米的宿舍,他那么谨慎温暖,看一眼关心他在没在床上、掉没掉下来多正常。
两只大型犬都没轻没重。
光压在身上都沉死了。
赫延真的不想再做,无论是谁。
“不应该舒服吗?”何牧查过资料,更想试一试。
“……”
“生理上舒服了,心情就会变好,你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跟着我做什么。”
赫延“嗯”了一声。
何牧低头含住赫延的嘴唇,眼睛微闭,动情地又滴落两行眼泪。他知道赫延可能欺骗他,不可能痛快答应,但是他被骗得甘之如饴。
第二回亲吻,何牧已经非常熟练了,由唇瓣浅浅亲吻,再到猛冲猛撞攫取他嘴巴里的薄荷香,咬他舌头,堵他气息,冲动欲望和小心呵护都有。
赫延被何牧亲得四肢发麻,麻劲儿迟迟不过,反抗想法更激烈了。
可是他动不了。
眼神如火烧一般凝视何牧,赫延半张小脸埋在蓬松柔软的枕头里,发脾气也是软绵绵的。何牧看着赫延,眼里有点湿,就这么静静地看他眼睛,鼻子,嘴唇,脸上的一切。好漂亮。
世间所有的人根本无法救赎,美丽强大包容温柔,灵魂干净洁白剔透,能够唤醒一个人的劣根。
荒草到处生长,如梦一场,醒来爱人还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何牧平复了一下情绪,说:“宝宝,你什么时候做得手术?明天我带你去三甲医院,这个印子有办法祛除,你还可以更漂亮。”
赫延说:“没必要。”
何牧说:“怎么能没必要?过去的事情应该彻底让它过去,不要留着它!”
赫延应声:“好。”
松开手,何牧抱紧赫延身体,感觉更难受了,脸上有哭得惨兮兮的泪痕:“我现在真的好难受,能自己撸出来……如果你不想做,我们可以之后再做,宝宝你年龄还小,不着急,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是最好的人。”
赫延抓了一把何牧的头发,湿答答液体沥在了手指上:“你自己去解决,我今晚不想做。”
何牧脸在他脖子里蹭了蹭,感觉到巨大满足,像得到施舍的发情期的狗一样:“可是你心情不好,做了会舒服。”
“……”赫延明白了,何牧想要又不想要。
何牧不起开,赫延腾出手来,掐住何牧后颈,用全力把他甩到柔软大床上。
何牧像弹簧一样弹了一下。
赫延连哄骗敷衍都不想了,直接武力解决!赫延性格包容,何牧在他自己眼里只是一个傻不拉叽大男孩,也就是在体型和力气上一开始占优势,根本够不上威胁。
何牧被打得不痛不痒,乐在其中,赶快去拿备好的计生用品。
赫延让他再洗一次澡,说一身咸味,换掉衣服迅速从四楼房间机智逃到一楼昏暗客厅。
走进宽敞的院子里。
天空只见月明,不见星稀。赫延看见何牧小妈穿了一件粉色包臀裙,胸大腰细,细眉扬挑,惊讶看向自己,何总站在大门口正跟谈迟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