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延看着他脸,目光灼灼,疑惑问:“什么笑?怎么笑?”
谈迟看他眼眸里含着笑意,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偷乐得不行。
“你看这样笑可以吗?”赫延嘴角向上更弯了些,尽力保持一个完美弧度的微笑。
谈迟被他逗得笑了笑,说:“可以,你怎么样都好看。”
看见谈迟的笑容,赫延嘴角弧度又往上提了提。
谈迟直接吭哧一声笑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生动活泼的赫延,谈迟第一次看见。
谈迟快笑岔了气,拉过赫延手令他跨坐在自己腰腹上。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赫延敛了笑。
谈迟看起来完全恢复正常了。
午饭过后,赫延用谈迟电脑播放了一部喜剧电影。那是特意做的,好像只要有让人开心的事情,赫延都想放到谈迟身上驱散他不愉快的心情。
谈迟抱着脑袋靠在叠好的被子上,盯着屏幕,表面波澜不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他越平静赫延内心越害怕,这块黑石头太沉太重了,压得医院喘不过气来。赫延躺到谈迟怀里,手探进他黑毛衣摸了摸最下面左边的那块腹肌,问他怎么了?
谈迟耳筋涨红,后背发烫,眉头困惑,问什么怎么了?
赫延勾起谈迟裤子上的松紧带,又弹回去,没说话。
察觉到赫延敏感的小心思,谈迟举住他腋窝,往上抱了抱,令他以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别担心我,没事了。”谈迟说。
“没事就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问题一定要告诉我。”赫延亲了下谈迟微凸的喉结,紧紧盯着下颌。”
谈迟拍拍他肩膀,轻声说:“好。”
-
周六日赫延寸步不离陪伴谈迟两天。谈迟和赫延在一块儿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也没有做噩梦,又恢复了元旦之前的样子,就是不能偷着做点什么,赫延跟个监控器似的——一个安静缠人的监控器,说点话便是“哥,哥哥”叫,没有什么事儿,赶也赶不走。
直到周一,赫延悬着的一颗心逐渐放平,早上宋辞也把他从附属医院送回松山大学,准备期末复习。
赫延的学习资料网盘有备份,比较重要的专业书籍早带到医院里了,回松大主要目的是去图书馆借书。
阅览室书架过道,赫延看见了邋里邋遢的何牧——他肩膀塌着,发型也没打理,穿了一件深棕色的lv羽绒服,拉链虽然拉到顶,但是上面两颗扣子一高一低系错,一个人挑着书浑然不觉,颓废又上进。
对于这种心思单纯幼稚的大男孩,最能激发一个正常人的保护欲。
赫延想跟何牧聊聊,但得等到人家想聊的时候。他不确定何牧有没有看见他,直到共用一张四方桌子学习,何牧预约了他对面椅子位置坐下,他才确定。
何牧把脸埋书里,招呼都不打。赫延不开口主动说话,不代表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必须等何牧自己鼓起勇气说话,否则把他吓跑了。
酒店事儿干得丢脸丢大发了,吻赫延的时候脑子其实是清醒的,何牧躺床上两天没合眼,神思倦怠,有时半夜合眼过一会儿又睁开,想了很多东西。6049一直存在赫延的气息,人不在也没消过,越想他越闻得见。
何牧热得难耐了就去水房冲凉水澡,大冬天光着脊背接盆凉水兜头往脖子锁骨灌下去,见过的人都说疯了。
等了一上午,何牧不开口说话。就算对面是瞎子,也知道赫延坐在那儿。
赫延觉得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还是在自己,为何牧留了很大耐心,对面刻意躲避他刷足了存在感,幼稚可笑。
预约座位的时间从两个小时加长到四个小时,再到六个小时,何牧拿赫延当中央空调,未敢靠近。
赫延天赋异禀,勤勉自律,时间一分钟掰成三分钟用,向来是学生中走的最快那一拨中最拔尖的那个。
今天的他真的、真的很有耐心。
耐心程度堪比对齐清晨。
中午12:00,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赫延看见了谈迟提醒吃饭消息。
没心情。
赫延鼻腔叹了一口长气。
他聊天框认真回复“知道了,哥哥”,然后跟宋辞也一起去了一食堂。
宋辞也写了一上午论文。
下午两点,赫延刷卡从图书馆走出来,何牧从赫延身侧倏地冒出来,攥住他的右手腕,塞手里一个热乎乎的烤蜜薯。
寒风继中午跟宋辞也吃饭时重新被挡住。
何牧耳廓发热,大手包裹小手,温热掌心贴在掌背,多一分停留便显得亵渎。
赫延迟疑看何牧一眼。
何牧手上的疱疹还没好,左手心密密麻麻的透明泡泡更多了,右手心基本没有泡了,只剩下涂完药膏之后生成的干皮,他用右手碰的赫延,收回去也很自然,跟何延对视一眼,道歉:“对不起,赫延,我错了,不应该强吻你。”
赫延把烤蜜薯揣在怀里暖了暖手,眼睛里带有一丝笑意:“终于敢跟我说话了?”
何牧黑眸清亮,黑眼球占比多且圆。那是人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冰雹暴雨才能保留下来的单纯眼神。
全世界漫入里面。
呼啸寒风扑在脸上,这种念头未被冲淡,相反还如添柴般愈加灼旺。
何牧对强吻一事构成了性骚扰鞠躬道歉,但比起这个,更臊人的是赫延将他踢下床,他在三千块钱酒店地毯睡了一晚,抱着蚕丝被当赫延又亲又摸一晚。
赫延原谅何牧,并指出错因,道清关系,表明态度,不拖泥带水,也足够扎心。
“你喜欢没有错,追求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不应该动心,不应该喜欢我,你不应该横插一杠子。你要做出破坏我们感情的事情,我知道了不会饶过你。”
“但是我猜你一定做不出来,因为我一天比一天爱他,旁人的小伎俩在我这里栽了只会难堪,让我感到厌恶,别到最后朋友都没得做了。”
好听的话赫延不太会说,拒绝人的话张嘴就来,锋芒尽显。
如果说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今天何牧被赫延捅了一刀子,心尖疼得流血,但不意外。跟开学时候比,赫延给何牧留足面子了。
“明明是我先来的。”何牧说到这个,懊悔不已。
地上两个人暗影交叠,保持礼貌距离和分寸。
赫延无奈指明:“如果你要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就聊不下去了。论先来,我和谈迟小时候就认识了,比你早了十四年。”
何牧又被扎了一刀。
他今天出门不顺,早知道宿舍继续瘫着得了。
何牧动作自然地揉了一把赫延后脑勺头发,带他转了个身,朝东门方向走去:“我知道了,谁愿意当小三?走了走了,昨天我爸给我送了辆车,带你兜兜风去,给我个道歉补偿机会。”
“去不去由不得你,我让你去就去,我中午还没吃饭,你先陪我去校外吃个饭,难不成你还回图书馆?宋辞也一会儿又找你了。”
赫延:……
两个人一起坐上新车哈弗大狗,何牧打开转向灯,黑睫半敛,在眼底压下两片灰影。
九月一日起,何牧微博上发的每一条动态,都是关于一个不为人知的AI。
何牧开了车内制热空调,往上打了两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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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出去松山大学。过了高架桥,两侧树影重重,行驶了半个小时,拐弯上了高速,何牧开得非常快,超了前方好几次车,真就一个兜风放松心情的状态,赫延一开始感觉挺自由,后来只觉得热,外套都脱了,脸上浮现出两分无奈:“你开了两个半小时了,到底去哪里吃饭?找好地方了吗?”
何牧踩着油门心情不错,眼前发懵:“这么久了吗?没感觉出来。那到我家去吃吧!我打电话对我爸妈说声,晚上让他们加菜。”
赫延:“……”
何牧要回家吃饭。
赫延叫他爸妈大哥大嫂还是叔叔伯伯婶婶伯母?
突然来了场饭局。
重要人物何总?
“你有忌口的吗?”何牧单手开了个瓶盖,往喉咙里灌矿泉水。
“没有。”赫延应道。
“就知道你说没有。”何牧朝后座看一眼,回头无奈欣喜:“不喜欢的有,不喝奶茶,不买甜粥,豆浆只要原味,咖啡只要苦的,牛奶只喝纯的,吃到什么都能咽下去,实际上嘴巴挑得很。”
赫延正在学习,路上几乎一言不发。
副驾上捞不到人,跟后座说话也费劲,何牧放下瓶身,牙齿痒痒:“你能不能不学了?期末考试我交白卷,把第一让给你。”
几秒后,赫延盯着笔记屏幕,头发丝儿没动,平静说:“高考我闭着眼睛做的比你多20分,拎清你现在的位置,我在,你最多排第二。”
何牧微惊,浑身发烫:“终于理我了啊。”
赫延警告说:“我要的东西你别想拿走。”
“巧了,我也是。”何牧踩了一下油门,时速开到最大。
赫延没跟何牧吵没有营养成分的架,看了眼窗外,回过头来继续学习。
没有回应了,何牧逐渐瘫下脸。
“赫延,我不跟你争第一,你别不说话,理理我。”
……
两分钟后,赫延点进去一个网页链接,说:“你争也争不过我,学习上的奖和钱,只要我想拿,你就别想要。”
这话放在别的学霸嘴里就是猖狂嚣张蜜汁自信,放赫延的冰块脸上就成为一种不屑和警告。
何牧哑然:“……艹”他期末得争一争,但是光体育这一门赫延这学期就拿了满分,两个人差了十多分。
……
赫延登门拜访朋友长辈,让何牧带他去超市买了礼盒,虽然何总夫妇不缺这点东西,但是空手去失了礼数,这么不要脸去蹭饭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何牧推着购物车,给老妈打完电话后,低头敲微信键盘,偶尔看一眼前面,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乐什么。
货架前,赫延长身而立,身形板直端正,认真挑了一箱茶叶和一箱燕窝,走回去放进堆满礼品的推车里。
何牧偏过头,笑得脸红耳热,不看他。
笑劲儿憋得人喘不过气来,何牧胸腔里猛吸一口气,似乎清醒了一下脑袋。他把挺了挺肩膀,欠赫延的房费转过去,待会儿到柜台又把逛超市的账主动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