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赫延点了一下头,松开谈迟的手。
他捞起偏开掌心的刀子,脱掉刀鞘站起来,“说吧,先割哪儿?胳膊还是腿?”
对面两位已经麻了。按照齐清晨和黎川两个人的角度,这几分钟看下来,赫延和谈迟脸埋在菜单下,五指交扣,怎么看都像背着人,偷偷接吻。
黎川:“……延哥。”
齐清晨:“……大地。”
赫延垂着头,把小刀伸进左手袖口。他利落地向上一挑,紧接着“嘶”一声,布料被划开!
整条手臂半隐半露在灯光和热气中,离得近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紧绷的肌肉线条、蜿蜒的青筋、浅淡的棍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咬痕。
空气凝固了三秒。
赫延看向齐清晨,温沉的语气说:“清晨,粉丝管理员不好当,你缺钱从我这拿。”
齐清晨吞完了馄饨,“哦”一声,他自然知道。
黎川看呆了赫延的刀法,鼓了几下掌,猛然问:“延哥,我呢?”
“算你一份。”赫延淡声说着看向谈迟。
谈迟绷着脸,没什么反应。
黎川感觉自己要发财了,扭头问齐清晨:“以后谈恋爱、泡酒吧、买装备是不是都可以从延哥那里拿?”
齐清晨白了一眼:“想得美!赫延,我爱你。”
黎川激动地要在椅子上蹦迪,对上谈迟冷冰冰的眼神,立马恢复平静。他跟着齐清晨附和道:“延哥,我也爱你。”
三比一,气势上赫延赢了。
赫延敛眸收起小刀,他坐下来,和谈迟保持了很长时间的静默。
餐厅里的音乐变成了躁动的摇滚,似乎配合着黎川和齐清晨的兴奋,又掩盖了赫延和谈迟心里微妙的情绪。
谈迟开了一罐啤酒,他印象中的赫延一身白衫,乖得像头绵羊,虽然打过架、翻过墙,但都是迫不得已,总体上规规矩矩。
怎么现在看起来像匹狼?
还是一匹代表正义的警狼!
学什么新闻?当什么记者?外加这身手,直接去考警校!
夜晚十点多钟,西门外的人影肉眼可见减少。
黎川拉开餐厅门,一股烧烤的味道沁入鼻腔。
他搭着齐清晨的肩膀,觉得有点硌手:“齐清晨,延哥在胶东的女朋友怎么样?好不好看?漂不漂亮?配不配得上他?”
齐清晨扛着黎川,脑子发懵了一下:“你喝多了吧?赫延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黎川手指夜空,想了想说:“放假回家的时候,他拿了那么大一盒口红,难不成是送给他妈的?他不说,你也瞒我是不是?”
齐清晨心说那特么是给唐沐的!
黎川越说越离谱了:“他对你这么好,嫂子会不会吃醋?你看啊!他帮你拎箱子,给你办派对,喂你吃馄饨,关键时刻还救场,你……”
齐清晨捣了黎川一肘子:“你说话注意点,什么时候喂了?”
黎川揉了揉胸口:“他对你非常好,好到我一见他去找你,我就羡慕、嫉妒、恨。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钱给你花,人给你用,不用你还,还受你的骂!你是不是救过他全家?”
齐清晨扛得有点吃力,颈脖上的青筋凸起,他气虚的说:“没有,是他们家救了我们家,是他一直在救我。”
黎川发誓要当赫延的好兄弟,把齐清晨比下去。
齐清晨:你做梦!
黎川转头看了看,赫延和谈迟还没有出来,问:“赫延真的会跟谈迟割袍断义吗?”
齐清晨咬着牙说:“断不了,他俩是一家的。”
黎川闻言,酒醒了大半。他不太理解齐清晨说得“一家”是什么意思,但这个用词挺亲密。
他推开齐清晨,瞪了一下小眼睛:“什么情况?”
齐清晨甩了甩手腕,懒得解释:“他们需要磨合。”
从柜台结账回来,赫延捡起外套,穿上。谈迟背靠一把欧式座椅,食指勾着易拉罐拉环,忽然低声说:“你衣服破了。”
赫延眼尾扫过去:“别喝了。”
餐厅里的灯关了一片,谈迟的脸在昏暗光影中愈发显得白。他半眯眼眸,又说:“你衣服破了。”
“我说你嗓子哑了。”赫延勾起椅背上的斜挎包,套上谈迟的脖子,朝门外走。
谈迟捡起保温杯瓶盖,把里面的茶水倒了,又慢吞吞扣上杯子。他摘掉斜挎包,一只手托着下颚,盯着那碗变凉的馄饨发呆。
餐厅地板中间有一条发光的线,赫延脚步顿了顿,转身踩着那条线走回来。他在谈迟身侧缓慢地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他。
发什么愣?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赫延把斜挎包又套在了谈迟脖子上,牵狗似的牵出了厅门。
赫延送谈迟到家。
谈迟把赫延拽上了楼,让他等着。
??
赫延看了一眼时间,站在门边。
没过一会儿,谈迟走出卧室,手里抓着一件白色长袖,朝赫延扔过来。
这人脸上写着不爽,走来的时候,目光直落在赫延身上。
“不用了。”赫延抛回去。
下一秒,他就被谈迟拽过了门槛。
“换。”谈迟合上门,瞪着赫延。
赫延背靠着门,摸了一下外套,掀起眼皮看他:“你要看?”
长袖砸到赫延脸上,谈迟转过身回了卧室。
砰!关门!
某人耳根的浅红蔓延到颈侧,赫延心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这么薄的人。
赫延扫视一圈,谈迟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脱下外套,抓着领口把长袖脱下来,放在客厅里一个沙发帮上。大概是因为皮肤太白的缘故,他后背上的青色棍痕能够一道道数出来,即便过了多日。
换个衣服而已,几秒完事。
谈迟倚在卧室门后,思绪一片混乱。他拇指勾着黑色包带,十分钟后才出去。
客厅空无一人,门缝半人宽。
谈迟走到阳台,俯身看着楼下的空影,顺手端起一个花盆。
他可能是想砸下去。
6049寝室,老四趴在床上,就是看着赫延肩搭一件破烂长袖进门的。
他在屏幕上点了叉,切回界面,随便点入一个绿色软件。
斜对角老二的床帘动了一下,似乎掖得更紧了!
第二天早上,赫延醒来的时候,身上套着那件长袖。
下了床梯,宽松的长袖垂落在身侧,衣背有两道褶皱,却不妨碍穿它的男生肩背平直,又不过分不单薄,衬出了它最好看的样子。
长袖是基础款式,从穿上那一刻开始,赫延当即怀疑这是谈迟从他衣柜里顺来的!他没打算还,也没打算继续穿,而是投进了校园里的衣物捐赠站。
他清楚地知道,只有他控制住自己,所有的计划才不会被打乱。
黄白浅淡的阳光穿过白桦树的叶子,身前身后是跑操的学生,赫延的眸子纯澈而坚定,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又提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