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失意,王无择干脆叫上祾歌几人去喝闷酒。
祾歌提议:“不如咱们还去喝花酒?上次那个小曲儿唱得不错。”
“你是说念奴啊,”唐旻恍然大悟,“就是上次陪你那个,她唱曲儿确实在西州城是一绝。那家也因此得名凤鸣苑。”
王无择用手肘捅捅他:“难得啊,有些人上次还说那不是正经去处,这次怎么……”
他手中的折扇“啪”的打开,装模装样地摇了几下。
祾歌毫不客气反唇相讥:“你看你面黑如碳,就别糟践折扇了。这幅扇子还是戎墨这个文人拿起来合适。”
苏戎墨愕然:“我什么时候成文人了?”
“因为你打架不行。”王无择回头嘲笑,“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著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苏公。”
这首诗原本是欧阳询嘲笑宋国公萧瑀不善骑射所做,最后一句是“乃应是宋公”,被王无择改成了苏公,用来嘲笑苏戎墨不擅长武艺。
苏戎墨倒是好脾气,只是无奈摇头。
他虽然也和王无择、祾歌一起晨练,怎奈何根骨实在一般,每每比武,三两下就被人掀翻在地。
几人上马,来到凤鸣苑。可是点念奴来伺候时,却没能成功。
鸨母陪着笑:“几位公子,念奴已经有客人了,若是几位要听曲儿,咱家还有别的姑娘,你们看……”
就在这时,里面却忽然传出一道女声:“我看是谁要我的念奴姐姐来陪!”
来人是个红衣胜火的少女,一张流畅的瓜子脸,配上一对扑闪的小鹿眼,乌发红颜,初看非常惊艳。看到她,唐旻眼前一亮,声调不自觉上扬:“六娘!”
看来,这就是唐旻的未婚妻麴六娘了。
祾歌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唐旻清秀俊逸,麴六娘活泼灵动,看起来倒是一对壁人。
他有意让唐旻跟他们介绍未婚妻,便问道:“你是什么人?”
唐旻忍不住抿嘴笑,就在这个空隙,麴六娘叉着腰开口了:“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柔弱的汉人,我的父亲是高昌国主,我,就是高昌的嫡公主!”
她高傲地扬着头,高声说话:“你们要是冲撞了我,我的父亲一定会杀死你们!”
唐旻立刻变了脸色:“六娘,你在说什么呢!”
祾歌皱皱眉头,和苏戎墨、王无择交换了一下眼神。
唐旻不了解祾歌,但是王无择了解。上一个在他面前动不动喊打喊杀的纨绔,是建昌郡王武攸宁的儿子,已经在百味斋人头落地了。
他的死,就是面前这位一手策划,甚至让狄仁杰都找不出他的罪证。
祾歌没说话,只是只是看着唐旻。
这毕竟是唐旻的未婚妻,唐旻和唐休璟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唐旻脸色一白,上手拉她:“六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麴六娘甩开唐旻的手,高声说:“怎么,你好意思怪罪我?你院子里左一个香怜右一个红袖的,我都没说什么。我不过是认了念奴做姐姐,你凭什么说我?”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祾歌虚握成拳,轻咳一声:“我们到前面等你。”
唐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对着几人行礼。
祾歌三人见状,也快步走开,绕到墙后面等唐旻。
“这姑娘家教不太好啊……”王无择低声说,“她怎么能大庭广众叉腰呢,这也太粗鲁无礼了。”
祾歌摇摇头:“别说这些,隔墙有耳。”
但看他的神情,他显然也是赞同这句话的。
麴六娘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有什么脸面说我,你才是没教养!你不仅没教养,你们汉人还卑鄙无耻!你的骑射还不如我呢,肯定是耍了阴谋诡计,才害我家丢了高昌!”
祾歌三人再度面面相觑。
良久,祾歌轻声说:“她知道高昌麴氏,实际上也是汉人吗?”
王无择咬牙切齿地说:“阿旻就由着她这样满口胡言吗?他怎么不还嘴!窝囊!”
苏戎墨没说话,但他眉头紧皱,想必也不会太高兴。
麴家的家教真是奇怪。
这个麴六娘满头宝石,发饰上的珠翠垂下来,行走期间近乎纹丝不动,该是个知礼的姑娘,可她高扬着头,双手叉腰,用鼻孔看人,辱骂未婚夫及其友人,又无礼粗鲁至极。
祾歌很肯定,如果是他叉腰高声说话,不管是先帝还是女皇,甚至狄仁杰,都会直接掌嘴,喝令他不可无礼。麴六娘以公主自居,却如此粗鲁,如此可见,麴家家教确实不好。
真正没家教的,该是麴六娘才对。
就在此时,苏戎墨轻轻开口:“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别闹得唐公子没脸。”
祾歌和王无择立刻应允。
“娶妻娶贤啊。”祾歌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这个麴六娘难当大任,她和唐公子心都不在一处的。”
王无择愁容满面:“我倒是想和阿旻说说,可是这是他未婚妻,疏不间亲,这怎么开口。”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麴姑娘年纪还小,才十五岁,教教就好了。”苏戎墨低声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分开,若无其事地坐好。唐旻脸有怒气,沉着脸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