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祾歌身体完全康复之后,他就要开始履职了。
每天早上,他会早早的被王孝杰叫起来练功,结束之后就正式到官署办公。王无择则被带去练兵、巡逻,等下了值之后,晚上回到将军府又要学习兵法。
王无择就总抱怨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忙什么呢,一天天的喝酒都找不到人。
祾歌只是说:“查查往年账目,看看有没有贪腐。”
王无择见状,不好再问,转而跟他说起了自己的事:“六月底的时候我娘要去庙里,给我的兄姐做冥寿,你要不要一起去?”
“那是你的兄姐,我去做什么?”祾歌摇头,“你好好陪陪师娘,她肯定想你得很,我还要烧我的三把火。”
王无择“啧啧”着摇头:“就你勤勉,跟头老黄牛似的。”
说罢,他倒也不再管祾歌,自顾自地准备出门去了。
他们要去的是城外的法明寺,预备在那里住上三天。
此时正值盛夏,出来踏青的人并不多。为了防止冲撞,王无择命人包下整座法明寺,在这三天内不接待外客。
张桂花去听方丈讲经去了,他闲得无聊,索性在寺里乱逛。
西州城的降水量并不小,不然也不会盛产渴水的葡萄。只不过此处四面环山,夏天的热气散不出去,因此才格外炎热。但实际上,西州城可以算得上是塞上江南了。
法明寺的后山有一小片树林,院墙镂空做了花墙。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客房不远,王无择很快便闲逛了过来。
忽然,一个黑影“啪”地落在他面前。王无择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半旧的茶绿色香囊。
可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少女的惊呼:“二娘子,香囊大概被猫叼到树上去了,婢子遍寻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王无择抬头,恰好看到一截猫尾巴。
他思索片刻,朗声道:“敢问诸位,可是丢了一只茶色的香囊?”
花墙那边传来少女的惊呼,王无择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隔着花墙道:“还请公子……归还香囊。”
王无择能理解她们的羞涩。毕竟香囊是贴身之物,若是被外男捡去,终归有损姑娘家的清誉。他朗声道:“姑娘莫慌,在下就这将香囊抛过去。”
说罢,他仗着自己个高手长,寻摸着声音来源,将香囊抛了过去。
墙那边嘻嘻索索地响起一阵少女的低语,他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忽然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多谢公子,小女感激不尽。”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王无择闻到了丝丝缕缕的清香——就像是久行沙漠的旅人忽然喝到一杯清茶,王无择心头一下子就熨帖了。
他透过花窗的镂空去看,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带着帷帽,看不真切,但仍能看到乌发雪肤,能透过轻纱看到她后颈的一粒朱砂小痣。
王无择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子,这才发现指尖残留着些许香气,是暖融融的茶香,上面似乎还有些许少女的香汗……
他登时大赧起来。
一直到回府,王无择还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到那清茶一般的少女。
见他这副样子,苏戎墨调侃他:“你不会害相思病了吧?”
王无择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我很像登徒子的样子。”
苏戎墨只是看着他笑。
王无择有些抹不开面子。他转移话题道:“你家主子最近忙什么呢?整天不见人影。”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忙着核对账目呢。”苏戎墨笑笑,“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怎么都得烧的旺一点。”
王无择撇撇嘴。
日子还是得继续,他还是要每日沿着既定的路线巡逻。
相比起同僚,他的这条线路可以说是非常惬意了。在他巡逻的路上,有一泓清泉。化冻的血水从石缝中流出,形成一条蜿蜒的小溪。
每次巡逻到这里他都会下令全队驻扎,休息片刻,并且汲取饮水。
这里偶尔也会有百姓郊游踏青,如果遇到的是姑娘,就会用帐幔将空地围起来,只露出朝向水的一面,不让外人看到她们的模样。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严格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让他们借着取水的名义,去偷窥那些姑娘。
这次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的巡逻已经将他白皙的皮肤晒得很黑。王无择找了个阴凉地席地而坐,拧开水囊灌了一大口。
就在这时,河对岸忽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琵琶声。乐声宛转悠扬,似乎在述说闺中人思慕已久,辗转反侧的心情。
王无择听得怔住了。
琴声停歇,王无择看向那片帐幔。青色的帐子似乎都透着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