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垂首欠身,恭声道:“奴婢名唤紫苏,是夫人您的贴身女使。”
女使?
她蹙眉:“你出去罢,去告诉顾昀,我不用什么女使。还有,我同你家侯爷无半分干系,莫再喊什么夫人。”
“这......这是侯爷吩咐的。”
紫苏不由得抬头瞧了眼她,有些为难。
心道这新夫人生得玉骨冰姿,世外仙姝一般的模样儿,性子却这般蛮横难缠,出口的话竟不给侯爷留半分颜面。
恰时,小厮们抬了热水进了,她忙岔开话头:“夫人颠簸了一路,还是早些沐浴歇下罢,奴婢替您宽衣。”
说罢便上前准备解衣,却被林锦书拿包袱隔挡开。
“谢姑娘好意,还是我自个儿动手罢,烦请你暂避。”
她不卑不亢,一双桃花眸清淩淩地盯着紫苏,毫无躲闪之意,倒叫紫苏败下阵来。
见她都将人领了出去,林锦书立时闩上屋门,这才安心绕到紫竹曲屏风后解衣沐浴。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候在门外的紫苏禁不住嘀咕。
“皇都娴静娇柔的世家贵女不知几何,侯爷怎得偏瞧上了这般性子强硬的姑娘?”
正不解着,青叶带着膳房丫头款款走来,见她们均候在外头,心下困惑。
“这是怎么了?”
紫苏侧耳听了听,闻见水声依旧,便低声道:“说是不要咱们伺候,性子怪着咧!”
“啊?那她待人可好?”青叶忙问。
“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侯爷又是个倔性子,日后闹将起来,只怕是鸡犬不宁。”
青叶摇头啧叹,心道他们侯爷好容易开一回窍,偏偏娶了个空有皮囊的夜叉回来。
紫竹屏风后,林锦书净了身正要穿衣,目光扫过春凳上一排排用料上乘的精致裙裳,她转而取出了自己包袱中的旧衣裳。
穿带整齐后,她唤了一声紫苏姑娘,门外众人便鱼贯而入,小厮们抬水,丫鬟们拿脏衣裳,青叶和紫苏则在四仙桌旁布菜。
林锦书盈盈立着,抬首打量这间陌生的厢院。
正门处置了一座金丝攒牡丹的檀框屏风,不至于一眼便叫人瞧见了屋子里的人,细软的缠枝莲纹地衣铺满了整间屋子,四角的高几上各放了一盏越窑秘色瓷瓶,瓶中斜斜插着几株白海棠。
琉璃珠帘隔出的内室中,沉香未烬,天青色的软罗纱幔自拔步床上垂落,铜镜台前的妆奁半开,隐隐露出几只玉簪及花钿。
临窗的黄花梨木架上,齐整地摆着几排书本秘册,她本是随意一扫,却不料瞧见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取出一瞧,果然是针灸甲乙经,想来这都是些医书了。
“夫人,这些医书都是侯爷命人寻来的,您可喜欢?”
林锦书回头,见紫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淡淡垂眸,将书放回,并未回应紫苏的话。
青叶倒是比紫苏机灵些,见林锦书的脸色不好,忙扬起得体的笑,岔开紫苏的话。
“夫人赶了这许久的路,定然是饿的,菜布好了,夫人吃了好早些歇息。”
林锦书微微抬眸,掀帘而出,对二人道了句多谢,便坐下用膳。
见状,青叶向紫苏隐秘地交换了个眼神,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摇曳的烛影下,顾昀正一片片地粘被林锦书撕碎的定亲书。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未抬。
“如何?”
青叶垂着头,如实禀道:“夫人倒是没闹腾,只不大喜欢我们伺候,也不许我们唤她夫人。”
顾昀轻叹,覆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按压着碎纸相连处,嗓音微哑:“罢了,这些都随她。”
“只一点,她若提到出府,抑或是要寻什么师兄,即刻来回我。”
后半句话,青叶听出了冷意,心中便愈发觉着这二人的纠葛没那么简单。
她按下心中所想,颔首道是。
翌日晚间,顾昀带了个女子回侯府的惊天消息便传到了他姨母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