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未行进主街,林锦书便已然感受到了皇都的繁华。
此起彼伏的嬉闹叫卖声透过薄薄的窗牖传进耳中,伴随着烟花升腾及铜锣戏曲的声响,挠得她心痒痒。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掀开纱帘,好奇地向外瞧。
此时已近人定,本该是家家户户闭门安歇的时辰,可城内却灯火通明,处处人声鼎沸,竟比他们青州的除夕还热闹些。
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琼楼上美艳绝俗的酒女歌姬,以及挂着各色风灯的琳琅街铺,铺面儿上卖的物什她连见也未见过。
目光一一扫过,林锦书心下发叹:这样的富贵地儿,难怪师兄不肯回青州啊。
顾昀瞧着她晶亮的眸子,唇角微扬:“可要下去瞧瞧?”
林锦书怔愣片刻,轻轻摇头。
她是来找师兄为师父报仇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顾昀微诧,却并未勉强。
马车缓缓停于平南侯府门前,他率先下了车,又朝车内的林锦书伸出了手。
林锦书堪堪瞧了眼,径自抱着自己的包袱跳下了车。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顾昀面无波澜地收回了手,引着林锦书朝里走,她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望着这座恢弘肃重的府邸和檀匾上平南侯府那四个大字,她一时竟有些抵触。
“罢了,我去住客栈罢。”
顾昀蹙眉,岳令也一头雾水,忙隔着几步远远地拦着她。
“夫人!夫人您不住自个儿府里住什么客栈呐?”
林锦书怒目瞠他:“你满口胡说些什么?!我没同你家侯爷成婚!还有,不许再唤我什么夫人!”
说罢,她径直错过他往前走,岳令又手忙脚乱地去拦。
“啊?!那,那也不行啊夫人!这天都黑了!您孤身一人住客栈这怎么成......”
二人纠缠的间隙,顾昀紧紧盯着那剪执意的清瘦背影,眉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阴翳。
他抿唇不语,大步跨下石阶,躬腰将林锦书扛上肩膀,强行塞进了府,看傻了门外一众仆役。
府门口两位高挑的女使回过神来,忙低声问岳令:“岳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岳令叹口气,摆手道:“说来话长,你们只好好伺候便是了。”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多问,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顾昀面容冷峻,无视耳边的怒骂,径自吩咐二人:“青叶去膳房盯着些,紫苏来枕流居伺候夫人汤浴。”
“是。”
霎时,侯府仆役有序不紊地忙碌起来。
也有那胆子大的想瞧瞧这从天而降的侯夫人是何模样,却被管事逮着好一顿训斥,再不敢起那等心思了。
枕流居离顾昀的沧澜轩仅隔了一座书房,在去青州前,他命人将枕流居收拾了出来给林锦书住,又将书房两名得力的女使,青叶紫苏调了过来伺候。
虽林锦书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有差入,却到底叫他强硬地扳回了正轨。
“顾昀!你这忘恩负义的禽兽!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
脚一落地,林锦书立时弹开几步距离,指着顾昀鼻子啐骂。
顾昀下颚紧绷,凝眉瞧着她:“你初来皇都,我不让你孤身一人住客栈便是禽兽了?”
林锦书一时凝噎,却不肯在他面前落了下风,只梗着脖颈瞪视他,脊背挺得笔直。
室内鸦雀无声,二人僵持不下。
紫苏推门而进,顶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硬着头皮开口:“侯爷,热水已备下了。”
顾昀颔首,向前走了几步,见她后退,便又停了步子。
目光落在她警惕的面庞上,他侧脸紧绷,嗓音却依旧平和。
“夜深了,早些歇息。”
说罢,他转身离开。
他一走,林锦书紧绷的身子逐渐松缓下来,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那名模样清秀的女使身上。
“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