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温言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他站在玄关处等周予安,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手链——那是周予安送给他的。银色的铃铛在寂静的清晨里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暗号。
周予安从厨房走出来,递给他一个保温杯:“药。”
温言拧开杯盖,温热的中药味立刻弥漫开来。他皱了皱鼻子,一口气喝完,苦得舌尖发麻。周予安适时地塞给他一颗水果糖,柠檬味的酸涩冲淡了喉咙里的苦涩。
“今天有美术课吧?”周予安问,顺手拎起两人的书包。
温言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字:【林老师说,艺术展的作品今天要交】。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周予安“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温言的手——指节处还沾着一点水彩颜料,蓝得像凝固的海。
教室里嘈杂喧闹,温言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桌面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他正低头修改画作的细节,铅笔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周予安坐在他旁边做物理题,偶尔抬头看一眼温言的画——那是一幅星空下的海,深蓝色的浪涛中隐约可见一只透明的海豚,而岸边的沙地上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手牵着手。
“好看。”周予安低声说。
温言耳尖微红,用手语比划:【还差一点】。他指了指海豚的尾巴,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前排的班长林悦转过头来,好奇地凑近:“温言,这是要参展的作品吗?”
温言下意识地把画往怀里藏了藏,周予安替他回答:“嗯,市中学生艺术展。”
“肯定能拿奖!”林悦笑着说,又指了指画上的两个小人,“这是你和周予安吧?”
温言的耳朵彻底红了,低头假装整理颜料盒。周予安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下节体育课,你不去集合?”
等林悦走远了,温言才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埋头画画。周予安瞥见他泛红的耳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体育课是自由活动,温言因为身体原因只需要在场边见习。他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膝盖上摊着素描本,偶尔抬头看一眼操场——周予安正在打篮球,黑色短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阳光下泛着微光。
温言低头,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一个奔跑的身影,飞扬的衣角和绷紧的小腿线条。画到一半,忽然有人在他身旁坐下——是美术老师林玥。
“在画周予安?”林玥笑着问。
温言手一抖,铅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慌乱地合上素描本,却被林玥轻轻按住:“别紧张,画得很好。”她顿了顿,“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艺术展的评委特别喜欢你上次提交的草图,他们希望你能画一幅更大的作品,参加省级评选。”
温言睁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素描本的边缘。
“主题不限,但需要在一周内完成。”林玥说,“你可以吗?”
温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掏出手机打字:【我想画星空和心脏】。
林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很有深度的主题。需要什么材料?学校画室可以提供。”
温言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铃铛手链——周予安送他的东西,他总是随身带着。
“我明白了。”林玥站起身,“期待你的作品。”
她离开后,温言重新翻开素描本,在周予安的画像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想让你看见,我的心跳是什么颜色。”
放学后,周予安陪温言去了美术用品店。温言站在水彩颜料架前犹豫不决,指尖在几个相近的蓝色之间徘徊。
“都要。”周予安说,直接拿了最贵的那套二十四色固体水彩。
温言急忙摇头,从架子上取下一盒十二色的基础款,又挑了几张大开的画纸。结账时,周予安却趁他不注意,偷偷把那套二十四色颜料也塞进了购物袋。
回家的公交车上,温言抱着画材,眼睛亮晶晶的。他用手语比划:【周末可以去天台画吗?】
周予安知道他说的是公寓楼顶的小天台——那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完整的日落和初升的星星。他点点头:“带上外套,晚上风大。”
温言笑了,低头用铅笔在速写本上涂鸦:一个小人拉着另一个小人的手,指向天空。
周予安看着那个简笔画,忽然说:“我帮你。”
温言疑惑地抬头。
“画星空。”周予安补充,“我学过一点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