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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与无声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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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安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自己的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新家庭,把他像行李一样丢来丢去,最后丢进了精神病院。至少他还有个名义上的"家",而温言...

"等我们出院后,"周予安突然说,"可以合租一间小公寓。养很多植物,把阳台摆满。再养一只猫,或者狗,像豆豆那样的。"

温言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已经不再流泪。他慢慢比划了一个新手势——双手虚握,像捧着什么东西,然后向上升起。

【这是什么意思?】周予安问。

【"希望"。】温言写道,嘴角微微上扬。

周予安学着做这个动作,感觉确实像捧着一团温暖的火焰。他重复了几次,直到温言点头表示满意。然后他拿出那本天文画册:"看,我答应过给你的惊喜。"

温言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画册,停在银河系的那一页,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璀璨的星云图片。周予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温言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睛,他因惊喜而稍稍张开的嘴唇,还有他翻页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弄皱书页。

"听说下周可能会下雪。"周予安说,"今年的初雪。"

温言抬起头,做了个"真的?"的手势。周予安点点头,然后他们同时做了"希望"的手势——双手虚握,向上抬起。这个巧合让他们都笑了起来。

十二月初的一个清晨,周予安被窗外的惊呼声吵醒。"下雪了!"有人在走廊上喊道。他跳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果然飘着细碎的雪花,医院的草坪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他匆忙洗漱,连早饭都没吃就冲向328病房。温言已经醒了,正趴在窗边看雪,听到门响立刻转过身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周予安问,"初雪。"

温言用力点头,指了指轮椅,又指了指门外,眼睛里满是期待。

"但你的身体..."

温言已经自己坐进了轮椅,裹紧了外套,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周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推来了轮椅。"就十分钟,"他说,"而且你要戴好围巾和手套。"

五分钟后,他们偷偷溜出了住院楼。雪比从窗户看到的要大,纷纷扬扬地落下,在温言的头发和睫毛上停留,让他看起来像个雪做的精灵。周予安推着轮椅来到医院的小花园,这里几乎没有别人,只有几个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

"冷吗?"周予安问,蹲下身与温言平视。

温言摇摇头,伸出舌头接住一片雪花,然后做了个"甜"的手势。周予安忍不住笑了,也尝了一片雪花——冰凉凉的,确实有种奇妙的甜味。

温言突然抓住周予安的手,在他掌心写下:"谢谢"。

"为什么谢我?"周予安问。

温言继续写:"为了这一切。为了记得约定。为了...你。"

周予安感到眼眶发热。他握住温言的手,那双手比雪还要凉。"我才应该谢谢你,"他低声说,"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活着没那么难熬。"

温言的眼睛湿润了。他慢慢抬起手,做了一个新手势——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自己胸口,然后向前延伸,最后点在周予安的心口。

【这是什么意思?】周予安问。

温言在雪地上写下:"我的心,走向你"。

周予安屏住呼吸,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学着温言的样子,点自己的胸口,然后点温言的心口位置——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几乎感受不到温言的心跳,但他知道它在那里,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

"我的心,也走向你。"他轻声说。

温言笑了,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细小的钻石。周予安突然很想吻他,但最终只是伸手拂去了那些雪花。温言的脸颊冰凉,却在周予安手指触碰的瞬间泛起一丝红晕。

"我们该回去了,"周予安说,"你已经开始发抖了。"

温言摇摇头,写下:"再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他们静静地看着雪,偶尔交换一个手势或微笑。周予安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感到如此平静是什么时候了,仿佛所有的黑暗念头都被白雪覆盖,暂时休眠。

当他们回到病房楼时,李医生正在走廊上焦急地踱步。"你们去哪了?"她责备道,"温言的身体不能受凉!"

周予安低下头:"是我的错。"

温言却用力摇头,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个"选择"的手势。

李医生叹了口气:"至少让我检查一下。"她把温言推回病房,周予安跟在后面,心里充满自责。

检查结果比预想的要好——温言的体温略低,但血氧和心率还算稳定。李医生给他加了条毯子,又调整了输液速度。"不能再这样了,"她严肃地说,"你知道你的心脏承受不了这种刺激。"

温言点点头,但周予安看到他偷偷对自己眨了眨眼,嘴角带着得逞的微笑。这个小动作让周予安既心疼又甜蜜。

那天晚上,周予安路过护士站时,无意中听到李医生和另一位医生的对话。

"...温言的情况在恶化,"李医生低声说,"他的肺动脉高压已经到了中度,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

"心脏移植还是唯一选择?"另一个医生问。

"是的,但以他的血型和身体状况,找到匹配供体的几率..."李医生的声音更低了,"我估计不超过百分之十。"

周予安僵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百分之十?那几乎就是...他不敢想下去,悄悄退回走廊,靠在墙上深呼吸。温言知道吗?他看起来总是那么乐观,仿佛死亡只是遥远的概念,而非近在咫尺的现实。

回到自己病房后,周予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想起了温言在雪中微笑的样子,想起了他教的那个手势——"我的心,走向你"。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如果温言真的只有百分之十的机会...

周予安翻身下床,从抽屉深处找出那把他藏起来的小刀。刀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邀请他回到熟悉的痛苦中去。他盯着刀片看了很久,最终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不,"他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了。为了温言,也为了我自己。"

第二天,周予安早早来到温言病房,发现他还在睡。温言的睡颜安静得像个孩子,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周予安轻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温言的素描本翻看——里面全是他们一起画的画,还有温言教他的手语图解。

翻到最后几页,周予安发现一张夹在中间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两个小孩,一个约五六岁的男孩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孩。男孩明显是温言,女孩则有着和他相似的大眼睛和微笑。

"这是...你妹妹?"周予安轻声问,没指望得到回答。

但温言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看到周予安发现了照片,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伸手要回照片,轻轻抚过那个小女孩的脸,然后在本子上写道:【我妹妹,小暖。六岁那年,我们出了车祸。她没能活下来。】

周予安感到一阵窒息。"所以你是那时候..."

温言点点头,继续写:【我活下来了,但失去了声音。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那天是我生日。妈妈开车带我们去游乐场。】

周予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住温言的手。那只手冰凉而颤抖,像受伤的小鸟。

【有时候我会梦见她。】温言写道,【在梦里我能说话,我喊她的名字,但她从不回头。】

周予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温言如此执着于约定——对他而言,每一个承诺都可能是最后一个,每一次告别都可能是永别。这个认知让周予安胸口发疼,他紧紧抱住温言,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消失。

"我会一直陪着你,"周予安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保证。"

温言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双手虚握,向上升起。"希望"。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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