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刚准备睡下就听见金辰的急声,同在宫中的规矩一样,一应边境大事及时来报,无论何时。
夜间她二人又重新穿戴好,与金辰交换过消息后,很晚才躺下。
容徽适才被景宴捉住了手放到肩上就大概才出来了这小姑娘要做什么,她也紧张着思考做什么表情能够让人信服。金辰来这一遭,彻底打乱了两人的计划。
“殿下在想什么?”她二人躺下后就进入了久久地沉默,也不似寻常那般,景宴要八爪鱼一样抱着容徽才嚷嚷着睡得着。
两人平躺在锦枕上,床幔拉起后屋外的一点月光都照不进来。
景宴看着床顶的布幔层层叠叠,皎纱金贵,她燕国正处四国中心所以贸易方便,因此国富。
民间多以金银论高低,前朝的士农工商并不十分受用,所以养成了买官卖官,民贱贾贵的风气。边境用兵也多是征兵,名义上的屯兵。军户转籍并不少见,军队战力很差。
这些年能够与三国和平相处,主要是立国时江林西战寒国,江璃东战赵国。那时的威慑犹在,这些年又多用和亲解决政治危机。
如今允王被掳,齐军久爱挑事,前世也是齐国在燕赵开战时,背后默默助战。这一世早早的不安分,应该还是和戎人南下,草场稀缺有关。
她不知为何能够重来一世,但是前世之过有一点苗头就要掐灭。这一次温世炎的案情处理的不好就留下了百姓话柄,朝中官吏与民间商贾如若合作推波助澜,无论那闵格的身后是何人,还不等敌人来攻,她燕国就先从内部崩溃了。
“还没睡吗?”景宴问道,她转过身,额上碎发扫在她脸上,方才的那些骄矜、情迷都散的一干二净。此时就算是帐内没有光亮,容徽也猜得出来她的殿下是何种表情。
“殿下可是为了允王生气,在想法子?”容徽也侧过身,手心拂过景宴的侧脸,落在她耳朵上,现下已是冰凉的了。
景宴还是用胳膊收拢了眼前人,隔着被子与她说道:“是,我一向知三哥少谋略易冲动,不想这一次这么自大。”
“他临阵换将,不知道又看了哪个话本子,竟能干出长追逃兵被人瓮中捉鳖的蠢事。太让孤失望了。”她这话说的一点不避讳。
容徽看她眼中愤愤,气急呼吸又重了些,揉揉她的耳朵说道:“允王最多只是一守城之主,皇帝此次判断无错,但是不想他如此急功近利,想来也是感受到朝中风动才有的冲动之举。”
“但是他丢了燕国的脸,还要皇帝给他收拾后手,这下过去数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容徽停了一会,像是不屑的说道:“兴许还中了皇帝的心。”
景宴听她说完也是长久的沉默,只怕是不只是她二人如此试想,朝中众多理得清利害的官员也如此试想。
“孤只怕是徐佑樘在莒城进退两难。”
“殿下要请战吗?”容徽听她如此一说,急忙开口,身边人就一声闷哼好像是有话梗在喉间。
她方才心中猜想都应验了,一时心急支起了上半身,容徽炙热的呼吸急促地打在景宴的脸上。
“不可,殿下此时若去,是赢是输都有危险,况且徐佑樘此人戍边多年,殿下也从未去过边境,请殿下相信他,好吗?”容徽的手紧张地捏住了景宴的锦枕,钩住了她几缕细丝都未曾发现。
容徽说的这一番话就全是私心了,半点不像景宴从前认识的太后。
“不要去,好不好。”她语中似有恳求。
景宴在黑暗中找到容徽的眼神,分明没有一点点亮光,可她就是知道这人眉心蹙紧,眼中焦急倒是让她心中一热,没有人不想自己的爱人在乎自己。
她刚重生时还想过要不要只盘活京中这些势力,从京城往外能够辐射到的,循序渐进总能改变得了。
但是齐军犯境京中主和派的言论和温世炎被污让她知道,京城已是一潭死水,她如果不以身入局恐怕难解前世厄运。
她撑起身体,一手环抱住容徽,心中十分不忍但只能与她劝道:“我娶你之前就有从军的念头,若是往后我这郡王想要坐的安稳,军中这一路是定然要去的。”
容徽欲说话被景宴按在唇边,续道:“你能嫁与我已是我毕生不敢想的美梦...你与皇后姐妹情深,太子如今还小,京中局势如此混乱,一个大理寺丞就能搅得你三天没睡好觉,我若不能获得朝中更多的支持,日后真有藩王作乱,我如何保护得了你和太子,还有你姐姐。”
“阿韫,我想保护你,包括你的所有。”
“你我婚后回宫,我对皇后的承诺,不是我年轻冲动之语,是一番真心话。”
我白活了一世,这一世是偷回来的,她其实要的不多现在已经快要满足了。
容徽听到这话,心中一酸软但是密密麻麻散开了暖意,可是她紧接着就是唾骂自己,无用,她都是重生一世了,在京布局多年还是诸多掣肘,又要逼得景宴去犯险。
保护她,她的孩子还需要保护自己母亲。
她真失败。
容徽艰难试探说道:“殿下有此心我已十分珍惜,但是边境管理松散多年,允王有兵部支持都尚且如此,殿下不要将自己的安危系于...”敌人的腰带上。
容徽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怕冒犯到景宴。
“殿下在京与群臣周旋已然十分伤神,若是离京...”我又鞭长莫及,如何能够保护你周全。
景宴也不想她对这事会持反对意见,似有不解但是强压下疑心与她说道:“你关心我安危我理解,可是齐军攻城挑衅数日,允王被俘,我燕国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殿下去也难...”解边境之困,她不敢说,殿下年轻气盛,最是不能接受能力被否定的年纪。
景宴明显是感受到容徽欲言又止的言外之意。
难道她柳韫颐认为我是一个在皇宫中长大,毫无作用,只能凭借血脉继承王位,然后享乐一生之人?景宴有些动怒。
这人与前世一样不相信她。
景宴像是第一次看见容徽那般,她从床上支起身体,与容徽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