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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帮主智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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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葛长韵的信报也送到。

得知小国有意联姻,葛师姐来信暗语困惑:里通外□□指西京?

反戈一击,假途灭虢?

了解。厉兵秣马。

帮主无奈:要打你一个头目自家去挑对面头目,莫带无辜小兵。

这话虽是玩笑,不过不肯见卒子为头目之野望利益牺牲陷阵耳。头目得城土,此等战果实与真正下城的将卒无关。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坐拥城土者,亦不是伐荒之民、登楼之兵。不是好买卖。

“虽不必设限,然而女子当政,真当要有女子当政的特点。哪需要打打杀杀的。”

帮主面无表情复信。

女子更和善冷静,富于怜悯么?未知最初始的人是如何。

如今确乎如此,也不晓得是天性如此,还是数百年经历养成。

妇人仁爱的困局,与文人清节高尚的困局,是一种困局。

咦,帮主是不是自诩文人来着,瞧不出来。真瞧不出来。哪有人为人处世去合标签,她倒兼有二者,却被江湖气打翻得匀称。

温和强厚之德,不过是个好人罢了。

不说这些。江湖规矩,拒亲要委婉。

自宴会后,帮主又日日不上工,帮中主事轮流款待使臣队伍,逛街看戏,相谈尽欢。

点戏评戏。

又一日,逛街看戏,相谈甚欢。

点戏评戏。

洒脱。

江湖人忒潇洒。

说亲么,没有直愣愣的,直愣愣那成了逼婚。

所以使臣虽然开口开得莽撞,回去一合计:提议之后,再提之前,总要打听打听口风。

使臣听了数日的戏,愣是没寻到机会。

什么打听口风,打听口风的口风都莫有机会讲出口。主人家不在,喝水喝水。

缺席拖延之技,取之庙堂,用之边邦。

其实这已经是一种口风。可惜江湖人过于潇洒,使者觉着帮派众人既很热情,总是交连有望。

使臣想,就是自家儿子得不了宠,王子总是讨人喜欢的。又自诩为的是一国之嫁娶,他虽然日前在帮主面前话说得客气,心里其实很自傲。

他们拿出来的可是王子,王子!

极尊贵的血统身份。

这帮派势力再强,总归尚未称王。

这是小国矛盾之处,傲慢时,自称更尊贵的国主,谦卑时,又恐邻国见怪,奉送美人不及。更有宝物进贡,也不是真诚服上贡——哪有人心甘情愿给人送钱呢——等更丰厚回赐,一来一往当作买卖罢了。

云纹招牌的戏楼里,武生将棍舞得虎虎生风,锣鼓皮胡激昂。

“呔!”“好!”

座中看客情绪热烈,使者队伍目不转睛。

一眼望去,除了使臣一行人,帮里许多人都混在坐席间,吃橘剥枣,买花叫茶。真是待客待出门道了,颇有稚童趁着家里有客把平时吃不着的东西蹭着胡吃一通的做派。

他们斜后方,二楼角落的镂花门扇开启,走出两个人。

正是抱剑的扬眉和躲懒的女郎。

有人在楼下看戏,楼上的帮主在二楼看他们。

这真的很像查班。

垂着绣帘的抱柱角落,并非前来捉闲汉的女郎打着呵欠,袖手旁窥。

“其实联姻也不错。”扬眉剑道。

剑客最近了解了一番历代朝堂与外邦的交流,又补充更正,“哦,不是联姻,是收下和亲的小王子和小公子。”

那就更不错了。又不是养不起美人。

剑客自己无意情事,但对看热闹很积极。他的积极跟陆美不同,陆美爱热闹,人尽皆知,吱吱哇哇,花枝招展,陆美有一处又很像陆真,外热内冷,他虽然心是极好的,可是若长辈接手,叫他不必再管,他真能极放心极迅速丢开手。这是他的信任,也是他的目不暇接。世间热闹太多,他样样爱瞄一眼,像是狸奴扑蝶,难免瞧着像是顾不过来。

扬眉剑便没有这样的目不暇接,剑客侧目也能藏在一脸正经的稳重冷漠里。

一脸靠谱。

一脸靠谱地怂恿他家帮主接两个异国美人入室。反正他不吃醋。

帮主失笑摇头:“听着确实不错。不错。”

她抬头打商量。

“你要是也喜欢,我就跟他们国王讨人,养在你那里,我得闲去你那儿找他们玩。”

扬眉剑:“……”

扬眉剑想了想,竟认真点头,看向帮主:“未为不可。”

轮到帮主:“……”

帮主移开视线,叹一声:“可惜了这个好主意。”

就算做得出这样友屋藏娇的混账事,也没有出卖婚姻的必要。

名分是不肯给出去的,但是将人接来与之结交,未为不可。

帮主思量着,私底下可以接触接触,说不得也是个有益邦交的好向导。

其实将人接来分个床铺,也未为不可。

但总要先见一见,试一试,才好论其他。

帮主问:“给朱老板的信寄出了吧?”

剑客知道自己屋一时半刻且藏不了娇了,略感淡淡失望,不过仍跟道:“寄出去了。东西也备好了。”

他站在一边,低头看楼下,说道:“他们还有几日才走?”

既没有戏看,就送客。

帮主笑笑:“想来再住不了几日。”

扬眉剑道:“那回礼我去送?”

“你去送。”

扬眉剑点点头,又道:“听苏郎君说,他们国家人用珍珠敷粉,身肌洁白,历来习惯以联姻结交人物。”

美人外交。

女郎闻言,笑:“苏云卿还看别国的方志?”她摇摇头,“他也是博闻强识。”

女郎对美人外交不以为意,说到底,联姻联的是帮主,不是无尘。

我如果不做帮主,难道那养尊处优的王子美人、贵族青年,还会千里迢迢来投我以木瓜么。

帮主在热热闹闹的场子里俯看了一会儿楼下,起身走了。

其实我不爱他们称呼帮主,她心道。

不过也没有别的叫法,这个江湖气息重,也不错。

她走出戏院,去登城墙。

冬日日头不剩什么景色,灰白白的,全赖猎猎旗帜和屋角飞檐提色。

有云的日子晚霞倒依旧可看,橙赤黛紫搪得融融,横絮天际。

过长河,过飞桥,过鼓楼,拾阶登城。落日洒金。

冷风里女郎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把从前往后都想了一想。

一帮之主,何谓主,有仆而所谓主,有奴而所谓主,有客而所谓主。

主仆之论,主奴之说,真是在古往今来的细枝末节里根深蒂固。

譬如家主、门主,就算话本里出一条妖精,都是凤王、龙主。

既有人做主人,那么谁又是被主人掌控、操纵、所有的呢。

城头红衣女郎迎风而立,谁能想到她心中正在想的,不是势倾半壁的家国权欲,不是雅静温顺的和亲美人,而是叛逆其自身。

做帮主,是为了不做帮主。她察觉到自己的细微情绪,叹一声,大道之行也,不知谁知我。

她想到同样应当慎重思考这个问题的好友。

她们有过一个赌约。

为这个约定,多年前的春日草坡上她们相倚而坐,勾肩搭背,斗草摧花,观云观日,她曾向她描绘自在光景。

“掌权是为了放权,为了在各处安插合适的人,推动这艘巨船自主运转航行,不必再由头领案牍劳形,也不必头领夜夜心惊胆战,出门严防刺客,生怕被擒贼擒王。”

这话说得平淡。放宫门里却是极惊世骇俗的。可是细想,便不会觉得那是狂言妄语。

城头女郎拍着箭垛青砖,笑想:她还做不到吧,她的性子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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