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双凤眸深处,却似有寒冰凝结。
“齐大人说的是,兄长临终前的确没有亲口说过托孤的话,但是齐大人你当日即在榻前,那你应该明白,先皇当日已经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且留有手书一封,本宫是否可以理解为齐大人这是无理辩三分?”
齐礼桑的眼神闪过一丝愧疚自责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轻的几乎无人看到:“先帝既已无法说话,又何来的力气书写手书?长公主对此事作何解释?”
“若是早早就预备好的诏书,何以字迹如此潦草,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之人试图用这样的理由掩盖什么?”
齐礼桑越说情绪越是激烈,似乎是讲这些话准备了很久,不吐不快一样的:“通过这种拙劣下作的手段把持朝政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如今还试图将这江山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到自己的囊中,老朽今日明白告诉那些人,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放肆!”李公公尖声喝道,脸色铁青的指挥着左右:“齐礼桑你竟敢污蔑长公主!来人,把他拿下!”
有太监和侍卫慌忙冲过来,齐礼桑就站在那里,不闪不避,目光迎着长公主阴沉的面容,字字句句依旧落地有声:“只要有我齐礼桑在的一日,你们的阴谋诡计就永远不可能得逞。”
“这江山是属于天下人的,苍鸿是万千苍鸿百姓的苍鸿!不是某个人弄权夺利满足私欲的物件!”
太监虽然到了齐礼桑跟着,却也未敢有什么大的动作,齐礼桑乃三朝元老年纪也大了,这位大人若是今天在这出了什么事,他们谁的脑袋也不够赔。
长公主似乎也是想到了,眸光一凝挥挥手让人退下,指尖缓缓摩挲着袖口繁复的金线刺绣,唇边的笑意愈发幽深:“齐大人好大的气性,真乃我苍鸿之福。”
“先帝手书经三司验看,字迹虽潦草,但笔锋走势与先帝平日批阅奏折时一般无二。太医院院正亦可作证,先帝临终前确有过回光返照之时。”
“这些事情只要齐大人愿意查就能得到答案,却偏偏选择了固执己见。本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齐大人今日这一出,皆是因为本宫乃女子之身的缘故?”
长公主话音未落,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几位老臣面面相觑,而年轻些的官员则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齐礼桑听言,一双眼睛似乎勘破了长公主的打算。
“长公主何必避重就轻,老臣为官五十余载,从未因男女之别而有所偏颇。是长公主行事狠辣,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灵钰:“说到底,齐大人不就是对本宫监国一事耿耿于怀?”
她话音未落,一名侍卫统领匆匆入内,单膝跪地禀报:"启禀长公主,北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
长公主眉头微蹙,抬手示意侍卫呈上军报。她展开密函的瞬间,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好,好得很。”她忽然轻笑出声,将密函掷于齐礼桑脚下,“齐大人不妨看看,你口中的'苍鸿百姓'现在如何了?北境三城昨夜遭袭,死伤逾万。你等稳坐高台衣暖食饱,以‘正统’为由揪着本宫不放,却看不见苍鸿战火频生,百姓和北疆将士在生死线上挣扎,这就是齐大人你口中所谓的忠君爱国吗?”
长公主缓步走下玉阶,绣金凤纹的裙裾在青石地上拖出沙沙声响:"本宫倒也想要问问齐大人,什么是忠君爱国?是为了国家安定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还是为守那些没有用的旧礼而不顾眼下境况,眼睛只一味的看到自己想看的地方!”
长公主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声音冷如霜刃:“北疆昨夜遭瀚朔部铁骑突袭,守军死伤过半,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而你们,我苍鸿的肱股之臣们,” 她的目光缓缓划过下面的每一个人,“还在这里争论什么正统、什么男女之别?”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凤眸凌厉如刀:“若苍鸿的江山因你们的固执而倾覆,你们谁担得起这个罪!”
朝臣们噤若寒蝉,几位原本支持齐礼桑的老臣面色微变,彼此交换着眼神。
齐礼桑弯腰拾起军报,匆匆扫视脸色渐渐发白。他抬头看向长公主,眼中的坚定未曾消退半分:“长公主话说的如此漂亮,让老朽一介文官都自愧不如。”
“内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事关大统传承之事,岂能因战事紧急就乱了法度?若长公主没有丝毫私心,当真问心无愧为国为民,何不请各大臣和宗室亲王共议国事,而非独揽大权?”
灵钰的眼神隐隐浮现一丝杀意,她属实没想到齐礼桑会如此的难缠。登基大典由她代行的决策刚出来的时候,齐礼桑就上过奏折说是于法度不和,她没有当回事,后面齐礼桑也好像其他的动作,她以为只是老头子心血来潮叫一叫,尽尽他身为文官要跟帝王唱反调的职责罢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登基大典,文武大臣百官都在,她便不好当场发作把齐礼桑处理了,一个弄不好留下没有必要的把柄,对她以后的事情百害而无一利。
沈憬再次开口:“齐大人,在下算是听明白了,你说来说去原来是抱怨这权势没落到你齐家的手里?”
齐礼桑没有理会的沈憬的话,反而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道:“长公主殿下,老臣所言皆为社稷安危着想。先帝驾崩未久朝局未稳,老臣恳请长公主为了苍鸿的百姓,不要因为一己私欲毁了我苍鸿百年的基业!”
齐礼桑猛的丢开紫檀手杖,年迈的身躯跪伏在地,声音铿锵有力的高声喊道:“臣恳请殿下召集宗室亲王六部重臣共议监国大计,以安天下之心,稳我苍鸿江山!”
灵钰藏在广袖里的指甲几乎碾碎,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若不是众目睽睽,她现在恨不得将这齐礼桑拖下去关进大牢。
灵钰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本宫有愧,到底是目光短浅了些,未曾考虑到这些问题,齐大人所说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决定出来的,待本宫回去拟个章程出来,交予齐大人过目可好?”
齐礼桑寸步不让:“长公主这意思是不肯了?”
灵钰死死咬着贝齿,广袖一甩,金线刺绣的游龙图案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齐大人,本宫到底是镇国长公主,你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难道想以下犯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