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株挨得相近的杏树,树冠枝干间挂满了累累果子,看起来煞是诱人。
方志嘴里嘟囔着“正好秋英想吃些酸的。”伸手飞快摘下一堆,用衣衫兜着,挑了两个大的,扔给了曲河映莲二人。
曲河伸手准确接住,随意擦了擦放进口中咬下。
“几位大哥,请问……”
曲河正吃着酸杏,被酸的眯起了眼。闻声回头,发现是几个穿着荆门山宗弟子服的修士。
当即怔住,手一松,酸杏滚落于地。
一个修士问道:“请问你们可曾见过一位面带血色莲花纹或半边银质面具的青年?”
曲河呆呆不答,还是映莲回答了没有。
他看着面前几人,瞳孔一缩,往事翻天覆地地涌来,他僵在原地。
为首之人他还有些眼熟,是比他早入宗门十几年的掌门座下大弟子。
对方年纪比他大许多,如今却喊他大哥。
——风吹日晒的农人看上去总会显老些。
脑中百转千回,心跳剧烈,隐隐作痛。刻意避开的痛苦地回忆仿佛应该沉淀在湖底,却又被搅翻的淤泥,浑浊一片。
宗里的人寻来了。
曲河缓缓抬手,将草帽压紧了,面容越发被遮住。
几个修士气质出尘,鲜衣洁净。反观曲河灰头土脸,头发微乱,被炙烤得皮肤黑了些,不似以前俊洁模样,是以离得这般近,也将其认出来。
几人见曲河眼睛虽亮,面容俊秀,却打着赤膊,满腿泥点,却只当他是个凡夫俗子。
原本在口中弥漫的酸顿时涌到了心里,胸口好似被轻轻撞了一下。
几人没问出什么,行了个平礼,转身缓缓离去。
交谈声隐隐传来,隐约夹杂着“执夙仙尊”等词语。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好似一根刺猛地扎进心里,曲河浑身一震,久久站在原地,方志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直到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手背,他惊醒般,语无伦次喃喃自语。
“我,我……先……回去一躺,有事……”
说着,不待几人询问回应,便朝着前方奔了过去,直追着几位修士的背影而去。
热辣辣的太阳悬在当空,大地好似被照成一片炽金色,空气扭曲,热浪蒸腾。
汗水自额上滑落,有几滴落进眸中,迷糊了视线。
曲河跟着他们一路,最终进了山里。
几人在树荫下的石上坐着休息。他远远藏在一株树后,悄悄听着。
一人仰头看了一圈,深深吐息,道:“此地山脉不广,灵气倒还算充裕。”
另一人闻言,想起什么,不悦道:“哼,要说灵气充裕,哪里比得过万阳宗,要不是那入魔叛逃的尹觉铃,咱们还能趁机在万阳宗借助灵气多修行几日,如今可到好,他自己闯下祸一逃了事,让整个宗门,让执夙仙尊为他赔罪,不禁要对万阳宗开放万剑冢,执夙仙尊还替他受罚,受了那齐芳雎几鞭不说,还以一己之力承九天雷霆,强开混元秘境补偿众仙门,仙尊当初怎么会收下这么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师弟。”
正在休憩的为首弟子缓缓睁眼,打断了他忿忿不平的抱怨。
过于炎热沉闷的天气,外加连日奔波,就算是修行的弟子,也不免心生怨意,被几句话勾动的有些焦躁起来。
又有人道:“我们明明是跟着万阳宗的弟子而来,他们的灵犬已经找到了尹觉铃的踪迹,只要我们先他们找到,交出去任他们处置就行了,那样就不用……”
为首弟子站起身,语气平静:“多说无益,执夙仙尊开启混元秘境,不仅是为了其他仙门,也是给了我们本宗弟子一个机会,机遇难得,我们要好好珍惜才对,找了几日也没有线索,如今便先将周围的山脉探查完,然后回禀宗门,以助仙尊布阵开秘境。寻人之事,之后再说。”
混元秘境近百年才得开启一次,其中天材地宝,珍禽异兽数不胜数,更收纳了不少几百年前仙魔大战时各仙尊大魔遗留的法器秘籍,众修士无不向往。
如今距下一次秘境开启还有几十年光景,并未到时候。然而秘境虽是自然显现,却亦可由人力而开。
毕竟是逆天而行,若有人要强开秘境,除了耗费大量灵力、选定几处灵气充裕的山脉布阵之外,还要承受天雷之罚。
撑多久,混元秘境便强开多久,若撑不住,混元秘境随即便关闭。
然而就算能久久抗住天雷,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开秘境。——只有少数修为高深者,才能隐约感受到混元秘境的存在,并借助这一丝联系,以大阵运转配合,打开秘境之门。
维持大阵运转需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若一不小心,就会被混元仙境反噬自身,毁其修为,凶险至极。
修真界心照不宣,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得擅自强开秘境,为自身及所在宗门图利。
仙宗大会被迫终止,众多弟子未来得及切磋磨练,万阳宗死伤惨重,入魔的弟子逃离在外,封印着魔头白央的邪却剑也不知所踪。
荆门山宗给不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处在了风口浪尖,面对齐芳雎的质问,彼时尹师道站出来,轻描淡写地抛下了要开秘境做补偿的话,堵住了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