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珂这次回老家,没有瞒着余轻,他想做什么,也和余轻说过了,余轻给他介绍帮手,也是用行动支持他。
说了会闲话,许嘉珂看余轻眼角微红,一脸倦意,便让他早点休息。余轻舍不得,还想和许嘉珂说说话,转念想到许嘉珂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应了去休息的话,又嘱咐他在外注意安全。
许嘉珂自然说好,于是两人互道晚安,关了视频。
躺在床上,透过纱窗,许嘉珂看着夜色,怎么也睡不着。
这里是青林县,他小时候的家在青林县西北地带的云山镇下面一个叫红河的村落。
小时候,他觉得青林县城是一个遥远的大都市,丰城遥不可及,更何况其他大都市,对他而言,那就是国外。
做的最大的一个梦就是,他带着妈妈远离红河,远离云山,住到青林,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要回许家,为许家做牛做马。
等他后来读书读出去了,一切在慢慢地变好,他却永远失去了妈妈。
妈妈躺在病床上,他跪下向许家人磕头,求他们借钱给他给妈妈治病,许家人冷漠的脸深深的印在他的记忆里。
其实说什么借钱,那是他爸爸被人撞死的赔偿金,他和他妈一分都没见着,一直捏在许家人手里。
“治什么治啊?浪费钱!”
“弟妹啊,我要是你早就喝药跳河了,还活着干什么,不是拖累人吗?”
“我和你爷爷也没钱,钱给了你,我们养老怎么办?还?你拿什么还?我听说你现在还辞职了?你跟你爸一样,是个没得用的,听奶奶一句话,别治了,留着钱将来替你爸给我们养老。”
“就是,就是,我就说她花那么多钱给你读书,读个什么出来了?反正我家没钱借,哎呀,她这样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你爸的赔偿金?你和你妈这些年吃喝穿用,还有你读书不用钱吗?早花完了!”
“你们母子真的没良心啊!许家养你们二十年,你们还有脸惦记老大的赔偿金?!真是不要脸!”
那个时候他因为阮熊用了他的研发成果,他怒而辞职,之后找工作屡屡不顺,想起好久没回家看望妈妈,于是回了老家,回去才知道他妈妈生病了。
是癌症,胃癌晚期。
一件件糟糕的事,压垮了他。不动手术只有死,动了手术好歹还有活着的希望。
妈妈是想活的,她想多看顾他几年,看他成家立业。
可是没有钱啊,也不想拖累他,一直瞒着不说。
绝望,如同坠入凛冬里的冰寒刺骨之感,挣扎着,却没有人能拉他一把。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去找许家人,希望他看在他身上也流着姓许的血,看在他早逝的父亲,看在他妈妈曾为许家做牛做马的份上,能“借”些钱给他。
可惜,一分钱都没有,他们连来看一看他妈妈都嫌晦气。
他跟所有能借的人都借了钱,好不容易凑了十万,可是还不够,最后他铤而走险去借了高利贷。
可是,命运没有善待他,也没有善待他妈妈,在手术后第三个月,他妈妈还是去了。
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还欠了一大笔债。
高利贷利滚利,三个月就翻了好几倍。
在大屏上见到余轻的那天,他是打算自杀的,余轻的出现让他有活下去的念头。
他在江边坐了一夜,是楼帅找到了他,也跟他坦白了他是拆二代的事。
楼帅和许嘉珂是大学同学,只是许嘉珂很少提及他家里的事,楼帅也没怎么提他家里的事,两个人就是看中对方的这个人,才做的朋友。
许嘉珂那十万块里有八万都是楼帅借的。当时,许嘉珂只是问楼帅借五万,楼帅给了八万,想着应该是够了,而许嘉珂以为楼帅把家当都借给了他,没有再多借。
后来,许嘉珂想自杀,给楼帅写了个遗书,楼帅才知道许嘉珂借了高利贷的事。
债,最后是楼帅帮忙还的。不过,第二年年底,许嘉珂就把楼帅的债还了,还送了个钻石手表当利息。
回想往事,许嘉珂突然感觉以往那些年被压制在心底的恨意依旧徘徊在心底,消散不去。
他妈妈在临死前求他不要想着报复,不要活在恨意里,要好好的生活。
但是有些事,哪里就能放下,那会他准备自杀前,藏了刀准备去许叔叔家,只是在路过那个商场广场前,见到了余轻。
他没有去杀人,也没去自杀,活了下来。
感恩楼帅,感谢余轻。
想着这两人,许嘉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和楼帅没等余轻找来的“记者”,租了辆车,先行前往红河村。
红河村这几年也在发展新农村,交通还算不错,起码入眼可见的都是水泥路,砖瓦房,偶尔还有小楼房掺杂其中,只是不多,大多数人都往城里去了,留在这边的多数都是老人。
按着记忆,许嘉珂找到了许家老宅。
他爸爸许平用是许家老大,任劳任怨的老大,性格老实沉闷,不及二叔嘴巴利索会来事,自然也不得父母喜欢。
现在老宅门锁着,许嘉珂没有钥匙,进不去。这门锁上锈迹斑斑,可见这里很多人都没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