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始皇帝的重逢,我以为又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那日在茶楼相见后,我迷迷糊糊被他带回了骊山山脚的一处别苑,又迷迷糊糊与他厮磨胡闹了好几天。
直到程若云一次又一次的电话打来,老祖宗在旁不悦又小心翼翼地嘟囔,我才从失而复得的狂喜里确认这个事实:不是在做梦,我的丈夫和儿子确实跨越千年,找到我了。
我有太多问题想问,尤其是关于他下令让扶苏自杀一事。
但思来想去,我所有的疑惑都来自于后世司马迁的记载,而今嬴政和扶苏都活生生地在我眼前,我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瑶瑶,你有心事。”
山间草木蓊郁,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我和始皇帝躺在后院一株花繁叶茂的石榴树旁午歇,他手指缠着我的发丝,幽幽道。
当年我的心思就瞒不过他,何况现在的他活了两千年。
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不想让他看见我眼角的泪光。
为妻杀子,老祖宗确实是做得出来的。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我错觉,现在的始皇帝比当年的他,着实耐心温柔很多。
或许是我突然的离开,在他优雅华丽的嗓音后,总有一种薄冰似的后怕和小心。
我鼻头一酸,心揪了起来,可又有一股莫名的委屈直冲心头。
“怎么还哭起来了。”嬴政眼神一慌,手忙脚乱地将我抱入怀里,“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我···我混账,明知你不想说还问,我······”
以前的嬴政哪里会事情都没弄清楚前就认错。
不过是因为我那样突然的离开,让他找了千年,等了千年,盼了千年。
他怕了。
“你——”他这样的无措让我心中越发愧疚和心疼,本是抽抽搭搭地隐泣,到后来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嬴政,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不会再突然离开了。”
“我们拜过天地、发过誓愿,不管是芈瑶还是楚瑶,都是我,都是你的妻。”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当年我留你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我的五年是你的两千年。两千年的时光啊,你和宝宝,你们该怎么过啊。”
“还有那长生毒药,类似断命重生,全身细胞重塑,吃下去该多痛。”
“要是当时没挺过,嬴政,你让我怎么办——”
“我,我,我很不好的。你们不该找我,我不是个好妻子,更不是个好母亲。”
“你独自抚育宝宝一人,还将宝宝教得那般好。可我这两天想问的,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猜测——”
说着,我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徐福找的长生药,与其说是长生药,不如说是催命符。
其中的原理也不可考,嬴政亦不愿多说。
当年他和扶苏,是为了我吃它才死的。
即使后来如他们所愿,达到了“长生”,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他们每年得去剧毒的汞池里泡上两月,再受一次断命重生之痛。
何况长生有什么好的。
长生意味孤独。两千多年的日日夜夜,他们父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守一个镜中月水中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