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爷在想办法喂他鸡汤。
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同样被端到了林晚棠嘴边,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喝吧。”
林晚棠微微抬头。
见到来人的瞬间,她仿佛回到前世,她深夜潜入灵堂,跪在哥哥的棺材边,手颤巍巍伸进去,握住哥哥的手腕,想在冰冷的尸体上,感受一点热度和脉搏。
卢照就这么在她耳边,用很轻,听在她耳里却显得虚伪的声音道:“节哀。”
林晚棠伸手挥开他。
瓷碗落在草地上,没碎,鸡汤全撒了。
卢照愣住,“你……”
林晚棠嗓音嘶哑:“走开。”
秦氏重新端来一碗,歉然道:“照之,她被吓着了,不清醒呢,你别见怪,我来哄哄她。”
卢照默默起身。
秦氏蹲坐在林晚棠身边,少见地柔声道:“你喝点吧,晚宴都没能吃上什么,吃不下东西,至少喝些汤水,才有力气继续压着,太医说,世松至少要撑过今晚。”
她说着,将汤碗贴到林晚棠干燥的唇边。
林晚棠没说话,乖乖张开了嘴。
卢照远远看着,自嘲得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自觉对林晚棠也没多上心,不过是想着今夜还要发生的事,忍不住有一点心疼罢了。
既然她不领情,他何必管她。
林世松不好随意搬动,今夜要在外边过夜,好在周边点了几个火堆,有人帮着不断添柴,还有被褥,有热汤热药。
银霜给林晚棠拿了披肩过来披上。
夜半,四下寂静。
封琰带着一队天武卫从行宫走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来。
他面无表情停在一旁,指着林晚棠,冷声下令:“将谋害陛下的嫌犯,给孤拿下!”
“是!”
天武卫立即行动。
林晚棠猝不及防,惊诧地看向封琰,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他,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守在一旁的林家人亦惊诧不已。
封琰眸中透着冷嘲,看着林晚棠道:“太仆寺的柳大人在陛下的座椅和衣袍上发现大量炎阳蝎粉,老虎便是受此影响才发狂,而天武卫搜遍行宫,只在你的房间里发现半包炎阳蝎粉,必是你趁人不备,将粉末抹在了陛下的座椅上,何必装傻充愣?”
秦氏唰地站起身,反驳道:“我家世松冒死救驾,太子殿下就是这么污蔑我们林家人的?!林家世代忠良,多少良将死在西关,都在天上看着,你不怕遭雷劈?!”
“你、大、胆。”封琰阴沉着脸咬牙道,同时抬手将秦氏扇倒在地。
林晚棠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哥哥离不开她,她早冲上前去,眼下却只能恨恨地盯着封琰。
封琰被她看得微微发毛,不由得移开视线,再次下令:“将林晚棠拿下!”
天武卫上前抓住林晚棠的右臂,一旁的崔太医急了,“不能让她松手啊!太子殿下!”
“拿下!”封琰再次道。
天武卫用力,要将林晚棠拽起来。
林晚棠拼尽全力,压着林世松的手还是渐渐松了力道。
这时,一只修长宽大的手覆上来,肌理苍白,青筋却起伏有力,压下去的力道也很重。
林晚棠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茫然。
卢照却没看她,好像看她一眼,就觉得自己彻底败了。
林晚棠还是被带走了。
秦氏想追上去,被林二爷拉住:“你冷静些,现在去了也无用,不如先守着世松。”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被人构陷,摊上这么大的罪名,你叫我如何冷静?!”
“是,这罪名大到能牵连整个林家,所以你去了,保不准会被一起带走!”
“带走便带走,至少让我看着那孩子。”
“可我不想你去!”林二爷少见的疾言厉色。
天武卫已经走远。
秦氏没再执着于追上去,却忍不住道:“行宫里人多,龙蛇混杂,院子里大半日都是空的,就凭半包谁都可以偷偷放进去的药粉……你说到底是谁想害咱们,陛下怎么连这都信,实在是……”
“慎言吧,”林二爷叹气,“我方才进行宫里取东西时,听宫人说陛下心悸发作,昏过去了,但愿这不是陛下的意思,但愿陛下对我们林家,还有几分信任。”
他看向一旁的卢照:“照之,辛苦你一直在帮忙,如今我们林家被疑谋害皇命,唯恐牵连你,你还是回去吧,我来便好。”
卢照压着林世松的手臂不放,道:“林大人言重了,我相信陛下会彻查此事,也相信晚棠是清白的,尚用到我帮忙之处,我不会退缩。”
林二爷和秦氏俱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没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