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早就变得麻木,只有滚烫的眼泪突然从灼热的眼眶落下来,落在手机上,又逐渐变得冰凉。
身体哭得不能自已,可我的灵魂却像是局外人一样,还记得伸手,删掉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好过分啊,她。
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第一次喜欢别人就这么失败,只能说真不愧是我吗?
喜欢上她也是不奇怪的事吧,毕竟她这么优秀。
我讨厌骗我的人,我告诉自己。
总会忘掉的,又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我不想喜欢她了。
——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到底是不一样的。
变故总发生得很快,从没有金钱观念到紧紧巴巴凑出生活费的转变也只花了一个多月罢了。
家中破产,父亲生病卧床,仅剩母亲苦苦支撑着,催债的人却还是会找上门来。
直到家产被尽数变卖,在破烂的出租屋内,我躲在门后听见母亲低头恳求延缓还债日期,才恍然意识到,生活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已经窘迫到凑不出下个学期的学费了。
直到某天在打工的奶茶店,我遇到了一个衣着矜贵的中年男性。
他给店长转了一笔账,说要买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奶茶店里。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因为我看见店长喜笑颜开,恨不得直接让我跟着他走。
那估计是一笔不小的数额,这个男人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惹得起的人。
“我是你们家的债主之一。”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附带一张名片。
我说不出什么心情,彻底没了逃跑的心思。
欠债逾期,理应是理亏的。
“我需要你去追求一个人……”
男人没说理由,我也没有问的机会。
更何况,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母亲的精神堪忧,父亲早就生出了自裁的想法。
我答应了他,在第二次见面时签下了这个有些儿戏的合同。
他让我追的人,和我只是点头之交。
他们都说她是平易近人的高岭之花。
很矛盾的形容,在逐渐和她熟悉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样的概括确实很精准。
各方面都很优秀,却没什么架子。但认真相处的话,就会发现她和人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那张出尘的脸上总没太多表情,似乎总是冷静而平淡的。
我没想过她会答应我。
也没想过,在我理好自己对她的感情前,就被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我伤到她了。
而我是既得利益者。
“这些钱就当是我借的吧。”
我最后去见了那个男人。
他见到我有些惊讶,平静的目光里也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却在听见我的请求后笑着说了声好。
他说我可以在毕业后去他的公司打工还债。
“要变得足够优秀,才能掌控自己人生,你说对吧?”他说。
我没回答他。
一切尘埃落定,不再被债务压着,家里的情况也逐渐好转。
生活在变好,忙碌过最后的那阵子后,回到学校的我便收到了她出国的消息。
我联系不上她了。
带着赎罪一般的愧疚,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
几年前的初恋以失败告终。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初恋,我和她之间是否能有一瞬算是在交往。
与其说那是初恋,不如当作一场乌龙会更好。
起因是父亲,那个找上她的神秘中年男人,以为我喜欢她。
刚好家里也曾欠过她家一点人情。
要我说的话这简直就是一个馊主意,最初有些关注她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和长相都命中了我的好球区。
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已经默认我喜欢她了。
只是一场乌龙而已。
原本的无偿赠予也变成了没有利息的债务。
“她的债已经还清了。”
饭桌上父亲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她”是谁。
“好厉害啊。”我随意应和了一句。
然后这件事就翻了篇。
挺好的。
躲在过去的记忆再次被翻出来时,我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刺痛了。
或许变得不再在意也是一种成长?
毕竟是这么多年人生里唯一的一笔桃花债,闭不上的耳朵里总是会时不时听见来自她的消息。
比如她在还清债务后自己投资了一家公司。
听说她操盘能力一流,却像是报恩一样在父亲的公司工作,为这个困住她三四年的公司继续创造利益。
我时常会在办公室遇见她,这么些天下来,我也只是像遇见了并不熟悉的老同学一样,请她喝了杯咖啡。
虽然最后有些不欢而散。
过去的好像就真的过去了,以前掉的眼泪放在现在已经没办法感同身受了。
只是她的态度让人有些在意。
明明是那样好的天气,她却对我说她要赎罪。
我不是很懂。
其实她就此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会更好,只是这样说出口太伤人。
见到她的日子里,晚上的我总会做些少年时期的梦。
唯一那么深刻的心动与心痛。
大概只是年少时的懵懂,在遇见她时刚刚好的春心萌动。
只是时间刚好而已。
“差不多够了,以前的事早就画上句号了。”我拒绝她一再的邀约。
她有些卑微的态度让我有些难受。
若是除去最后狼狈的记忆,那些美好的时光所堆砌出的她的模样。多少也能算作我那“忘不掉的白月光”。
当时的事其实也算不上是她的错。
而现在的她抓着我的手腕,眼里是我看不透的哀求: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可以吗?”
相同的话术勾起我不好的回忆。
我颤抖着忍住从脊背处升腾而起恶寒,才没把她的手甩开。
像是ptsd一样的症状,我的视线是见到她就会溃散的逃兵。
拜托。
请别提起以前的事,请别让我再做起那样的梦,仿佛我们还在一起一样。
“放手。”
我不想再客气。
可她却像是听不懂,反倒朝我靠近一步。
成熟却陌生的气息在下一刻席卷我——
她得寸进尺,而我被禁锢在怀里。
没能逃掉。
像以前那样。
“小霍总还缺暖床的人吗?我想自荐枕席。”
自后背升起的强烈戒备感,她的话让我的血液震颤般急促地变得不适。
我讨厌她等待回答的余裕。
即便今天的拥抱比三年前的那个要温暖许多。
现在的我也比三年前清醒许多。
我抵着她的肩膀推开她,移走视线。
“我不需要——”
“可我需要你。”
话语被打断,我看向她。
她惯会说些骗人的话,她是骗子,我知道的。
我曾是落入她陷阱的羔羊,甚至该庆幸她在宰割我之前,愿意放我出笼。
被爱只是一种错觉。
从以前到现在——
心脏突然好难受。
“别说喜欢我的鬼话。”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满是深情,将我无数次骗过的眸子。
然后截断她即将出口的所有话语:
“我真正想要的,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毕竟是曾经真的喜欢过的人,她用那样悲伤的神情看向我时,我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对不起。
但是拜托,请不要继续在我身边徘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