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感受？

她很优秀，漂亮，温柔，就连声音也像是不经意一样踩在了我的好球区。

是一个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人。

和朋友说了这样的想法，朋友却说感到自卑就是喜欢的一部分，说我早已坠入爱河，要我别磨蹭赶紧答应。

可我还是犹豫，一再延长着给予答复的期限。

她总是包容，得体地笑着，像玩着朋友游戏一样和我相处着。

我总是在想，被她喜欢的人总会是幸福的吧。

可当那个人标上我的姓名时，除了被爱着的，也许是虚荣感的欣喜，我看到那沉重的内里满是惶恐与担忧。

她喜欢我的这件事让我很开心，每次想到她时某些被堆在一旁的思绪也叫嚣着要我答应她。

可我知道那大概率不是喜欢。

即使同路时她随意哼着的英文歌曲像陈年老酒一样让我沉迷。

阳光下她的眼眸如琥珀般剔透漂亮。

在人群中不经意的对视时，她向我露出的笑容总是会让我的周遭都黯然失色。

即使我可能真的对她有一点，超越友情的喜欢。

可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我也像她那样笃定地说着喜欢，就这样随意地答应的话应该算是对她的不公平。

朋友说我就是想的太多，像我这样戳不动的乌龟就需要一点外在的刺激让我向她跑去。

被爱的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

我享受着被优秀的人装进心里的感觉，考虑着一些自以为是在替她考虑的事情，却忽略了等待的煎熬和也许在折磨着她的胡思乱想。

“青春也就这么几年，别耽误人家了。”朋友开玩笑似的说着，我有些怔愣，却在心里反驳：只需要再等我几天就好。

——直到今天。

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延续着昨天不冷不热的温度，而白云有时会遮挡太阳。

我只是突发奇想走了一条平时没走过的小路，在某个转角，我看到了她。

和一个男生。

靠得很近，极其自然地，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

而我看见她在笑，开心的，不同于打招呼时客套的笑容。

像是雪崩的一样的压迫和窒息感瞬间填满心脏，一种找到确切证据的预感在脑海中落地生根告诉我：你要失去她了。

是和被她喜欢不一样的惶恐，此刻猛烈而让人心慌地席卷了所有思绪。

我突然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懂她的表情，也忽略了那个男生的诧异和想要挽留的动作。

轰鸣的世界里只剩下我握住的，她的手腕。和掌心下，她血液流动的脉搏。

直到一个没有人在的地方，我拉着她停下。

“不是说好了喜欢我？”不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我还没来得及后悔一股委屈却突然占据心头。

眼眶好热。

我不想失去她。

她却笑了起来，像是揶揄一般问我：“吃错啦？”

我低着头不看她。

像是无法感知却让人心焦的麻痒，我突然好想听她对我说喜欢，想看到她像以前那样，坚定、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样子。

有点糟糕，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她。

她像是无奈，给我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她的柔软，她的心跳，我的心脏轰鸣，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以及，她身上那股让人心安的香气。

“只是堂哥啦，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一边追人还会和别的人搞暧昧的形象嘛？”

我的防线在她的怀里尽数崩塌，在她安抚似的声音里，那颗悬而不决的巨石终于落地。

不是。我在心里回答她，却迫切地想要听见她的话语：“你喜欢我吗？”

她洒在我肩上的呼吸顿了一瞬。

只是刚好有风吹过，树叶窸窣。

小草上的阳光刚好被云的阴影覆盖。

心脏被不知名的压力吊在高处，明明只是一瞬，我的思绪却像是停摆已久般有些生涩难以动弹。

然后我听见她极轻的，像是要被风带走的一声“嗯”。

我突然有些踌躇，但我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确信我对她的喜欢，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滞涩的喉咙尽力发出了声音，心口炽热：“我也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我没有听见预想中欣喜的回答。

树还在摇，风还未停。

温度一点一点回到原点，她像是失去了声音。我们的心脏靠得这样近，在我打开那扇门邀请她时，她却不发一言。

曾经无数次停留在耳旁的“我喜欢你”，如今却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失约。

喂……回答我啊。

明明我们是这样紧紧地拥抱着，明明能够确切地感受到她的温度。

我却突然觉得我离她好远，觉得这一场两情相悦的告白戏码，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她的沉默将那些确信都推翻。

说话啊……

莫名的预感突然席卷我，觉得快要失去她，觉得这个时间不合时宜。

或许不止是时间，可我来不及分辨。

一种心慌，我松开抱着她的手，下一秒就从她的怀里脱身。

于是我才发现，两个人的拥抱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维系。

她看着我，表情像是心有不忍。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距离太近，她后退一步。

骤然被拉开的距离让我慌乱，我忍不住祈求似的看向她。

想逃，想阻止她开口，接下来的话，不说给我听也没关系的。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还挺准的。

她说了抱歉。

她说：“有人让我追你一个月，到时间或者你选择答应了就会帮我缴清欠款和医药费。”

她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要怎么发泄都可以。

发泄……？

她低着头像在忏悔。

积蓄起来的感情没能找到归处便溃散，我仔细在破碎的谎言里找到真实。

说想和我交往，肯定是假的吧，不然也不会在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之后避而不谈。

她说的喜欢……也是假的吧，毕竟只是追人的话术，要怎么才能当的了真。

骗子。

明明说过那么多次喜欢我。

把我的习惯都记得那样清楚。

相处的时光也因为她的温柔而变得熠熠生辉。

这样的人——

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这样的人，不管追谁都是手到擒来吧。

可我当真了啊。

“好戏剧啊，”我知道自己大概在笑，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连应该要哭这种事都没想起来。

我还能提什么要求呢？

作为只是“朋友”的我，还能向她索取什么呢？

“那就让我抱一下。”我说。

和之前她的主动不同，这个讨来拥抱像是例行公事，感受不到柔软与温度。

她大概也不想离我太近吧，毕竟接近我也只是因为条件。

就像其实我要的并不是一个拥抱。

都是谎言。

都是。

我忘记我是怎么和她说的再见，又是怎样回的家。

应该没有太失态吧，笑容僵在脸上摘不下来。

多少也能算是礼貌？

也不记得有没有给路上的车添麻烦，对关心我的人是不是好好露出了笑容。

回到空无一人的出租屋后，等到天色暗沉月亮升起，我从无意义的空坐中回神，才想起今天发生了什么。

“失魂落魄”，这四个字就是这样写的吧。

我起身去开灯，当沉寂的血液再次于我麻木的躯干流淌时，我却像要向谁下跪一样身子一晃。

和她的聊天界面，在久坐的这个下午被我翻了一遍又一遍。

不同于以前的欣喜，现在看到来自她的每一个表达好感的句子，我都会想象打下这些话的她当时在想些什么。

会觉得恶心吗？

总归是不情愿的吧。

我再次拿起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

手指点着她的头像跳过了几个界面，才找到那个红色的删除键。

她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无非是说着对不起一类的话语。

说实话，我不想听她的道歉。那会让我觉得过往的日子都像是浮云，而我是可以被肆意摆弄的小丑。

虽然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自作多情，是我。

别道歉啊。

像是颤抖一样，手指按下了两次确认键。

然后和她的聊天框也从手机里消失不见。

她会看到红色感叹号吗？

多少也让我任性一下吧。

像是失去的三魂七魄终于从她的身边回到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