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外,祁连山的雾渐渐散去。萧霁清望着沐云初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雪夜,小阿初举着银哨追出来,说“阿清别走,我给你烤酥饼”。此刻的阳光透过石缝洒落,在两人交缠的指尖织出金线,像极了命运的红线,从未断过。
“好,”他轻声说,指尖替沐云初别好碎玉,“从今天起,北临三皇子萧霁清,只是南诏质子沐云初的阿清。”
三日后,南诏王帐。
沐云澜望着堂下相拥的两人,手中的雪鹰刀“当啷”落地。刀刃反射的阳光中,萧霁清颈间的碎玉与沐云初的银哨晃得他眼眶生疼——那是他亲手替弟弟系上的银哨,也是他默许萧霁清刻下的碎玉。
“你们倒是情深,”他忽然冷笑,却在触及沐云初眼底的哀求时,声音渐软,“但北临皇帝不会放过你们,南诏的暗桩也……”
“所以需要南诏与北临联姻,”萧霁清忽然开口,取出北临皇室的婚书,“以我之身,娶南诏质子,从此两国互通,再无战事。”
婚书上盖着北临皇帝的玉玺,却在“新郎”处空着。沐云初望着萧霁清递来的狼毫笔,忽然想起这人曾说“北临的婚书要两人共写,才算白首”。他握住笔,在“萧霁清”旁落下“沐云初”三个字,墨迹未干,却已交缠在一起。
“胡闹!”沐云澜拍案而起,却在看见婚书角落的云纹雪鹰暗纹时,忽然沉默——那是南诏与北临王室的双重印记,唯有真心可启。
“兄长,”沐云初上前半步,“这是我们的选择。”他忽然露出微笑,像极了十二岁那年抱着幼鹰的少年,“就像你选择守护南诏,我们选择守护彼此。”
沐云澜望着弟弟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雪鹰终要展翅,云纹终要化雨,不必强留。”他忽然叹气,从腰间摘下雪鹰短刀,刀柄与萧霁清的剑鞘相触,发出清越共鸣——那是父母的定情之物,此刻终于成双。
“三日后,在洱海之畔举行婚礼,”他将短刀塞进沐云初掌心,“若北临敢负你,我便用十万铁骑踏平玉门关。”
萧霁清轻笑,伸手揽住沐云初腰际:“有我在,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他忽然低头,在这人耳边轻声说,“阿初,这次的日出,我们一起看。”
洱海的晨雾散去时,两人并肩立在梅林前。萧霁清的鎏金剑与沐云初的雪鹰刀插在雪地里,刀刃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像撒了把碎钻。远处传来商队的驼铃,惊起一群雪雁,在天空中划出云纹与雪鹰的形状。
“阿清,”沐云初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你说北临的雪,会记得我们吗?”
“会,”萧霁清将他裹进披风,指尖拂去他发间的露珠,“就像南诏的风,会记得我们的故事。”他忽然低头,吻落在沐云初唇角,“记得雪鹰与云纹,曾在这乱世中,为彼此停下脚步。”
朝阳跃出水面的瞬间,梅林的花苞竞相绽放。绿萼梅的香气混着松香,弥漫在洱海之畔。沐云初望着萧霁清眼中的光,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有些情分是劫后余生。而他们的刀刃,终将化作护花的春泥,在这薄情的世界里,开出最深情的花。
雾散了,阳光铺满前路。他知道,无论多少风雨,只要牵着这人的手,便能踏碎冰雪,迎来春天。因为他们是彼此的软肋,也是彼此的铠甲,是乱世中最锋利的刃,亦是最温柔的光。
雪鹰振翅,云纹化雨,从此山河万里,永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