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琴曾经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她生在大山里,大雪天被遗弃在马路边,如果不是叫路过的人捡了送到县城的孤儿院,她或许根本不必活过。
就像千千万万的孤儿一样。
就像千千万万被遗弃的女孩一样。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所以会被遗弃,她永远不可能像男孩子一样在父母怀里撒娇卖痴。
后来,她的想法变了,因为小县城里来了一名支教老师,白白净净的姑娘,戴着金丝眼镜,手指纤细漂亮,唱歌就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支教老师经常到他们孤儿院来跟孩子做游戏,给孩子唱歌,她是老师最喜欢的孩子。
在老师面前,她也可以撒娇卖痴了。老师会将她抱在怀里,说她真可爱,让她跟着自己学唱歌。
又后来,她问老师,可不可以当她的妈妈,她记得,老师当时愣了愣,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老师说,小花,你会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会有爱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有的。
再后来,老师再也没来过了,她问了孤儿院的妈妈,孤儿院里的妈妈说,老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久到她们长大成人。
于是她开始盼着长大,长大的同时,她也没忘了努力学习,因为老师说了,女孩子要多读书,然后去看山外面的世界。她不能叫老师失望。
十八岁那年,她终于走出了小县城,拿到了老师的母校的通知书,去到了老师曾经停留的城市。她用过往勤工俭学攒起来的钱,循着老师的痕迹,在城市里走了五天,利用着发达的网络,她找到了当年与老师有关的那则新闻。
最后,她不再找她的老师了,她踏踏实实读完大学四年,然后跨专业考了研,再在那座城市里扎根。她成了同学朋友里人尽皆知的女强人,一往直前,不会为任何人停驻。交好的师兄说,她那样的人不适合成家,普通人会成为她的累赘。
她从来没有反驳过。
她一直以为,这辈子会这样过完,只是在她三十二岁生日那天,她再一次一杯咖啡熬到天色熹微,然后叫胃部传来的过于剧烈的痛感逐渐夺去意识。
恍惚间,她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签订契约,我能为你实现任何愿望。】
多年不曾出现过的悲恸席卷而来,就如同十八岁那年看见那则新闻以及那则新闻背后许许多多相似的故事的那一刹。
她终于记起了眼泪滑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没有人知道她的生命在缓缓流逝,就如同没有人知道,她一直都有个梦想。
她想有个家,有个完完整整的家。
生命的最后,她只听见了一声。
【契约成立。】
——
【异端能量】所扮成的【系统】会选择心怀执念且有某方面潜力的的人达成交易,由绑定者执行任务提供能量,再由【系统】抽取一部分能量为绑定者完成心愿。绑定者的心愿不一样,更多的是要技能啊容貌啊或是要人死而复生的,像郑宝琴这种,却也并非完全不存在。
说到最后,郑宝琴还是笑:“其实很多年没人这么听我讲过故事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也早就不是以前的我。”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