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隐隐含着一丝罕见的笑意。厘追怔怔望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不说话了?”
季蔚白指尖轻叩案几,“方才不是挺能说的?”
厘追耳尖发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以为,兄长愿意,留下。”
“留下什么?”
季蔚白故意追问,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
屋外雨水从檐角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厘追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季蔚白身侧,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猛地停住。
“我,”厘追轻道,“我能抱抱兄长吗?”
季蔚白挑眉:“你觉得呢?”
“不、不是,”厘追语无伦次,“我是说……”
“傻子,”季蔚白轻叹一声,主动伸手环住厘追后颈,将身体贴过去,“这样?”
厘追整个人僵住了,手臂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直到感受到怀中真实的温度,二人真切的心跳,才敢小心翼翼地收拢双臂。
“轻点,”季蔚白闷声道,“我身子还疼呢。”
闻言,厘追急忙松开季蔚白,扶着他的肩左右查看:“兄长哪里疼?我去传府医。”
“你说呢?”季蔚白没好气道,“孩子是我生的。”
“兄长,对不起,”厘追轻轻环住季蔚白,将头埋在他颈间,“我,我混账。”
若他能想到季蔚白生产会受这么大的苦,那他就不会选择用孩子来缓和自己和季蔚白的关系。
“哭什么?”季蔚白伸手抹去厘追眼角的湿润,“一国之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厘追抓住季蔚白的手腕,贴在脸颊上:“我怕是在做梦。我怕睁眼醒来,兄长又一心想要离开我。”
“那这个梦可有点长,”季蔚白抽回手,指了指案上的奏折,“从今日起,折子我都会看。”
厘追眼睛一亮:“兄长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季蔚白别过脸,“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累死。”
厘追看不到的地方,季蔚白心中微涩。
厘追已经变得不像他了,从前会故意装作乖巧讨他怜爱的人,现在因他的一个眼神,半个字眼,一言一行都如履薄冰。
一国君主,竟在他面前说跪就跪,说哭就哭,学着给自己的孩子做耍玩的布偶,笨拙地做自己从未做过的事。
厘追换了一种问法:
“那兄长,还会离开么?”
会离开么?
“会。”
所有的希冀又在顷刻破灭,厘追垂下头去,原来果真是他想多了。
兄长还是不要他。
季蔚白无心再逗厘追,认真地盯着他,道:“但不知是何时。许是几日后,又或是几年后,或者……”
留在这里。
“兄长,”厘追抬头与季蔚白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的沉重,心口又酸又胀,“那永远不走,可好?”
“这可说不好。”
季蔚白轻哼一声,起身往外面走。
厘追急忙站起,跟上季蔚白:“那兄长去哪,我陪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