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有人轻轻叩响房门,送来了冒着热气的甜粥。红枣的甜香混合着米粥的醇厚在病房里氤氲开来,许宁闻到香味,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哥,我想下床吃。”许宁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活力,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角。余意洲见他确实精神不错,便取来一件柔软的羊毛衫给他披上,细心地系好扣子。
“慢点。”余意洲扶着他在桌边坐下,看着许宁小口小口地喝粥。暖黄的晨光透过窗帘,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许宁喝完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哥,粥太淡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眼睛却偷偷瞄着空碗。
“再忍忍,”余意洲收走碗筷,指尖在他发顶轻轻一点,“等你好了,带你去吃最辣的火锅。”
许宁没急着回床上,而是慢慢挪到落地窗前。一楼的视野很好,窗外是被积雪覆盖的庭院,几棵挂满霜花的树木静静伫立。
“哥,那是什么树?”许宁指着最近的一棵,好奇地歪着头。积雪压弯了枝桠,让人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余意洲走到他身后,下巴几乎要搁在他肩膀上,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枣树。”温热的气息拂过许宁耳畔,“旁边那棵是梨树。”
他继续指点着:“桃树、枇杷树、柚子树......”
许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过头时鼻尖差点蹭到余意洲的下巴:“谁这么有创意,一样种一棵?”
余意洲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是我。”他替许宁拢了拢滑落的外套,“小时候贪吃,缠着奶奶种的。”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细碎的金光。许宁望着那些挂满冰晶的果树,忽然觉得,等到春天,这里一定会很美。
这时,护士轻轻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车轮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熟练地检查着输液袋,透明的药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许宁自己躺回了床上。
“今天还是用留置针,不用重新穿刺。”护士柔声说道,一边消毒着许宁手上的留置针接口。许宁乖乖伸出手,指尖还带着些许凉意。
“哥,你说春天的时候......”许宁一边让护士操作,一边还在兴致勃勃地和余意洲说话,“那些果树开花是什么样子?枣花是不是很小......”
余意洲坐在床边,看着他难得活泼的样子,眼底盈满温柔:“枣花是淡黄色的,很小但很香。梨花开得最早,像雪一样白......”
护士挂好输液袋,调节着滴速。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在输液管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许宁刚开始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然后桃花......”余意洲还在继续描述,却看到许宁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倦的小鸟。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墙上的挂钟,瞳孔随着秒针的走动而微微颤动。
余意洲轻轻扶住他摇晃的肩膀:“困了就睡会儿?”
许宁迷迷糊糊地“不想睡”了一声,强撑着不肯闭上眼。他的视线黏在时钟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整个人软软地歪进了余意洲怀里。
护士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用物,看着许宁慢慢睡了下去后,对余意洲点点头便退出了房间。余意洲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许宁的姿势,让他能舒服地靠在枕头上。他伸手抚平许宁微蹙的眉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窗外,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余意洲拉上纱帘,让房间保持在舒适的昏暗里。他坐回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在许宁安静的睡颜和滴落的药液之间来回游移。
滴答、滴答......输液器发出规律的声响,和挂钟的走针声奇妙地重合在一起。余意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吵,吵得整个人心浮气躁的。
余意洲忽然想起许宁盯着时钟发呆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轻轻握住许宁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感受着掌心微弱的温度。
“睡吧,”他低声说,“我就在这里。”
阳光透过纱帘,在病床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许宁的睫毛在光晕中轻轻颤动,像是做了一个遥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