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离别墅,林泽东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叔叔阿姨这次也是狠心,居然真舍得送你去那种地方。”
许宁偏头看向窗外,没接话。
“不过……”林泽东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他们也是为了许家的名声,毕竟你哥哥已经够让他们丢脸了,要是你也……”
“闭嘴。”许宁冷冷打断他,“哥哥从没丢过什么人。”
林泽东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行,我不说了。不过小宁,你要知道,这世上真正关心你的,可能也就只有我了。”
许宁攥紧了拳头,胸口闷得发疼。他不想听,可林泽东的话却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你爸妈连送都不愿意送你,可见他们对你有多失望。”
许宁猛地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哥哥的号码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哥哥在国外,现在肯定很忙,他不能总是依赖他,自己只要呆一段时间就能看见哥哥了。
更何况……如果真的父母都放弃了他,哥哥又能改变什么呢?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的建筑前,铁门紧闭,像一座冰冷的牢笼。
林泽东替他拉开车门,笑容依旧温柔:“到了,小宁。”
许宁抬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像是彻底切断了他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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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余家别墅。
“这是李爽说的?”听完这些,余意洲好像也是有了心脏病一样,心被什么死死抓住,虽然之前听许宁说过大概,但没想到其中的细节才是最折磨人的。
“不光是李爽,还有冉芊芊。”姜婉珠喝了一口水,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但更多的也是对许宁这孩子的心疼。“我们集团旗下有个广告设计的公司,李爽就被安排在那个公司的,冉芊芊是她的上司。”
“这么巧?”余意洲抬了抬眉。
姜婉珠点了点头,继续说:“周祥不知道哪里的了消息来闹,被冉芊芊撞见了,最后好像还是冉芊芊报的警。”姜婉珠把水杯放下,“估计是冉芊芊和李爽说了周祥的什么。”
“冉芊芊能力怎么样?”余意洲突然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能做到小组长,肯定不差吧?”姜婉珠看着余意洲,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明天我带阿无去滑冰,顺便去趟那个公司。”说完余意洲就上了楼,姜婉珠和余尚留在一楼客厅准备在看两集电视。
余意洲上了楼,但是没回自己的房间,他打开房门,慢慢走到许宁床边坐下。许宁应该是睡的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余意洲凝视着眼前的人,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泛起一阵绵密的疼。许宁瘦削的肩胛骨在单薄的家居服下显出清晰的轮廓,像一对随时会刺破皮肤的蝶翼。他伸手想触碰对方手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和茧子,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无声的控诉,每一道都在讲述着他缺席的岁月。
“明明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余意洲的喉结滚动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暖黄的灯光下,许宁的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再不是记忆中那种莹润如玉的光泽。他记得在学校时的许宁,穿着雪白的短袖坐在钢琴前,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的侧脸上,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可现在,那双曾经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的手,如今布满了粗糙的茧子和细小的伤痕。余意洲想起上个月,自己在烘焙房玻璃门那里看许宁烤曲奇时,对方被烤箱烫到却条件反射般把手藏在身后的样子,那种下意识的隐忍比伤口本身更让他揪心。
窗外飘起小雪,雪花接触到玻璃变成了水珠,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夜色。余意洲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伸手拢住许宁冰凉的指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呵护,对许宁来说或许就像试图用创可贴愈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太浅,也太迟。根本就不够。
许宁安静地任他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余意洲望着他低垂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个,因为自己吹的口琴难听,回头不好意思向自己笑着的少年,如今连微笑都带着谨慎的弧度。那些被碾碎的骄傲,被践踏的尊严,就像摔碎的玉器,即使用最精巧的金缮工艺修补,裂痕也会永远留在那里。
雨声渐密,余意洲把毛毯轻轻披在许宁肩上。他忽然很想知道,要多少温暖才能焐热一颗已经冻僵的心,要多少爱意才能让那双眼睛重新亮起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