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用脚尖踢了踢,发现没反应,又把他翻过来,看见脸上也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左半边雕刻成了羽翼状,右半边篆刻着复杂的咒纹。
有病吧,这么热的天戴面具穿狐裘?
来不及管这些,明晏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喂,醒醒!你死了没有,没死就吱个声!”
银面具从脸庞上滑落,露出一张稚嫩的脸,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明晏愣了片刻,认出了这双眼睛,惊道:“青瞳……你是时浅?你爹呢!敌人怎么打进来了?”
传闻中神机妙算的三公子比他想象中更单薄,看着还没有他年纪大。
时浅脑袋混沌,他也不知到底昏迷了多久,失焦的瞳孔颓然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数秒后又倏然聚焦,一下子蹦起来往前冲:“娘……娘!”
“回来!”明晏钳住他后颈强行按了回去,“路已经被火堵住了,你不要送死!先告诉我时磐在哪?守备军在干什么?”
时浅剧烈地咳嗽起来,嘶声道:“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嘘……”明晏一把捂住他的嘴,扭头望向了前方,“有人过来了。”
马蹄声疾追而来,火光映出几个高大的身影,为首的人长臂一挥,呵斥:“找!把时浅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时浅从指缝里用力呼吸,又被明晏拖着躲到了角落里,肺腑间一阵恶心,止不住干呕起来。
明晏这才松开他,拇指轻扣着刀柄,狐疑地问道:“他们在找你?”
时浅转动着眼珠,盯着外面飞奔过去的一队人,喘气道:“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穿着万流的衣服,是东海上敌国万流的士兵。”明晏的眼里带着警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追问,“万流人为什么要找你?”
时浅听出了一丝危险,那柄蓄势待发的刀似乎随时都要砍向自己,他抬高头直视着对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认、识、他、们!”
两人对望着彼此,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
好在火光扑朔打断了僵持。
明晏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孤掷一注,低道:“大雨天火势蔓延还能如此迅猛,必是提前在城中踩点做了准备,火中甚至还掺了毒,风一吹早就扩散开了,白沙洲保不住了,先撤退再求支援!”
说罢,明晏探出半截身子环视周围,确认没有敌人后吹哨喊回了自己的马。
火焰“滋啦啦”地烧,明晏拎着时浅跃起身上马,不等他调转马头,时浅虚弱地按住他,抬手指了另一个方向:“别回头……生门在北,往北走才能逃出去。”
“这种时候还装神弄鬼?”明晏无视了对方的提议,“我要回苍凉山调兵!”
“不行……”时浅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缰绳,“生门在北!快!”
烈马纵身跃入火海刹那,明晏听见背后传来另一串流矢声,利箭擦着耳际割断发梢。
“追!”追兵首领收弓冷笑,“抓活的!”
暴雨倾盆,火光冲天。
时浅气若游丝地靠在明晏后背,耳畔的各种声音散在风声里,仿佛远在天边,不说话,只给他指路。
前方一片火海,勉强能看出来门的轮廓,苍王府残破的匾额轰然坠落。
“这就是你说的生门?”明晏脸色铁青,用手肘重重锤了一下时浅,骂道,“我怎么看着像你们家大门?”
时浅从马背上翻下来,可是他的腿脚无力,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喂。”明晏紧盯着追兵,沉声提醒,“你中毒了!火这么大你进不去的。”
不等接话,远处又是一只小箭破空而来!
“啧,麻烦!”明晏上前一步砍断暗箭,吐出一个嫌弃的音符,“我看你是想把我往黄泉路上带。”
马蹄声逐渐包围,十几人同时拔刀,满场的寒光暴现。
火光映着时浅额角密布的细汗,他擦拭着唇角,啐掉了口中的血沫,冷定地道:“你死不了。”
明晏不知是什么样的神情,一低头,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天命的青瞳。
天空中惊雷炸响,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
冰凉的雨水滴答落在眉间,明晏手里的刀锋稳稳滑出沁出雪光,扬唇冷笑了一下。
“我死不了,那他们就活不成!天卦神算?今天你若是算不准,我要你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