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蝶翼扇动之间的隐密犹如春水般清澈,又如幽湖般深邃,只望着他,她仅仅是只望他的样子就美到让人心碎。
这个认知像电流般窜过他的脊背,激起一阵隐秘而战栗的快意。
隋漠大步上前,执起她的左手,低头吻在她指尖,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痴迷:“谢小姐美得让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谢明夷轻笑,指尖抬起,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像逗弄一只贪婪的大型犬,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电梯下行至地下二层,门开的瞬间,格蕾丝已带着一队保镖静候在侧。她恭敬地递上阿斯顿马丁女武神Spider的车钥匙,微微欠身:“祝小姐玩得愉快。”
那辆通体漆黑的超跑蛰伏在不远处,车身线条凌厉如刀锋,宛如一头沉睡的猛兽,只待苏醒,便要将一切猎物撕碎。
谢明夷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这台凝聚着人类工业暴力美学的机械艺术品,连她都忍不住心动,更遑论天生爱车的隋漠。
她将钥匙抛给他,高跟鞋轻轻点地:“我穿这个不方便,你来开。”
隋漠接过钥匙,指尖因兴奋而微微发烫。他替她拉开车门,俯身细致地扣好安全带,才绕到驾驶座。
引擎启动的瞬间,女武神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浪如野兽嘶吼,震彻整个地下车库。
保镖车队在前引路,漆黑的阿斯顿马丁如幽灵般滑出车库,碾过林荫道破碎的光影,驶入京市繁华的夜色之中。
京市的灯光照在阿斯顿马丁女武神spider身上光影的掠动就像抚摸过致命野兽华丽光泽的皮毛。
前后四辆重装车开道,这辆漆黑的阿斯顿马丁如君王巡狩般穿行于车流之中,引得沿途车主纷纷注目。有人降下车窗,暗骂一声“卧槽”,随即又忍不住掏出手机,镜头贪婪地追逐着这头机械猛兽的身影。
车在君庭门前停稳的瞬间,便成了整条街的焦点。路人驻足,目光灼热地黏在流线型的车身上,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这是哪家的少爷小姐?不知道缺不缺伴儿……”
车门开启,隋漠迈步而出。
幻彩的霓虹在他眉眼间跳跃,却不及他眼底的锋芒耀眼。那双狐狸般的棕眸慵懒一扫,便让周遭大半人呼吸微滞。他漫不经心地掠过人群,绕到另一侧,躬身拉开车门,掌心向上,姿态虔诚如侍奉神明的信徒。
一只纤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腕间珍珠短链与他的颈饰相映,昭示着某种私自隐秘的占有。
谢明夷踏出车门的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修长的腿如雪刃劈开夜色,高跟鞋叩地的声响清脆如神谕。当谢明夷下车站定的那一刻起,只一眼所有人都似有魔力的被蛊惑住了。世界模糊了所有声音,风穿过了她带走了人间所有的喧嚣,连拂过她的长发都比对待旁人温柔几分,她抬眸,浓密的睫毛下冰绿色的眼睛只轻轻看了一眼人群便移开了视线。仿佛众生皆不值得她多留一眼。
别移开视线啊......
围拢的人群中传来细微的抽气声。当那道冰绿色的目光漫不经心掠过时,无数人胸腔里突然涌起近乎疼痛的渴望。几个年轻男女不自觉地向前踉跄半步,直到被黑衣保镖冰冷的臂膀拦下,才如梦初醒地捂住狂跳的心口。
谢明夷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瓷白的肌肤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她随意牵起隋漠的手,珍珠链在两人相触的腕间发出细碎的轻响。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隋漠喉结滚动,指尖不自觉地收拢,将那只微凉的手牢牢锁进掌心。
巨.型吊灯的光瀑下,他们走进君庭大门的姿态宛如巡视领地的主人。
二楼鎏金栏杆旁,一个獐头鼠目的身影正死死扒着围栏。绿豆般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沁出兴奋的油汗。他哆嗦着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楼下那对耀眼的身影连续抓拍,嘴里不住念叨:"发了...这下真发了..."
香槟塔折射的碎光中,谢皓彬正搂着女伴的腰肢说笑。忽然被闯入视线的狗腿子打断,他不耐烦地皱眉。但当对方献宝似的亮出手机相册时,他嘴角玩味的笑容突然凝固——
屏幕里,谢明夷的脸清晰可见。
包厢的门被推开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四道目光同时落在谢明夷身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竟无人开口。水晶吊灯的光晕在她发间流转,冰绿色的眸子淡淡扫过众人,最终停在谢爵身上。
"哥哥,我迟到了吗?"她牵着隋漠落座,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隋漠感受到几道探究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谢爵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笑道:"Vannia来得正好。"
他修长的手指依次点过在座众人,"霍家霍云霆,你们在奥德赛利拍卖会有过一面之缘;林致简,林家公子;薛辛屿,君庭的老板。"
霍云霆微微倾身:"好久不见,Vannia小姐。谢谢你对丹尼斯的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探究。谢明夷记得这个在拍卖会后被保镖拦下的男人,回以礼貌的微笑:"顺手而已。"
林致简的白衣在暗色调的包厢里格外醒目。他唇角含笑,镜片后黑曜石般的眼眸深不见底:"久仰,Vannia小姐。"
谢明夷心头微动——这双眼睛,像极了她在疫种世界的学生加百列。同样的优雅从容,同样的...深不可测善于伪装。
薛辛屿始终未发一言,指间的雪茄升起袅袅青烟。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在隋漠颈间的珍珠项链上停留片刻,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身边的谢明夷。
包厢内骤然陷入一种微妙的沉寂。
薛辛屿推来的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他慵懒地倚着沙发,领口微敞,眼底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兴味。
"18mm的极光维纳斯澳白...…玩得真花啊……”后面几个字小到几乎声不可闻,他舌尖轻抵上颚,目光掠过那串昭示着"Private property"的珍珠手链,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颈链与手链,在两人之间像无形锁链连接着驯服者与被驯服者。
谢爵修长的手指刚要拦截,谢明夷已先一步执杯。她仰头的弧度优雅如天鹅,喉间一线雪白随着吞咽微微起伏。薛辛屿眼底暗色更浓,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痛快!以后在京市..."他指尖轻点自己胸口,"薛哥的地盘,随你横。"
本来没挡住酒的谢爵闻言,眸光骤然一沉,凌厉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薛辛屿,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流。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给我等着"。
薛辛屿不以为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撞出细碎涟漪。他迎着对方的目光挑衅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报应来得很快,三日后的地下拳击场,谢爵借着切磋之名把他狠狠打了一顿,既让薛辛屿痛得咬牙,又让人挑不出逾矩之处。
水晶杯底叩在大理石台面的脆响中,谢明夷察觉到四道视线如蛛网般缠上隋漠。
霍云霆转动着尾戒的动作微滞,林致简白玉般的指节在杯沿轻轻一叩,而谢爵——她亲爱的哥哥——正用打量拍卖行瑕疵品的眼神扫视着隋漠。
"这是我的男朋友。"她举起与隋漠十指相扣的手,珍珠链在交握处泛着柔光。
空气凝固了一瞬。四位权贵的目光才从隋漠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像拂过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谢爵喉结滚动,仿佛咽下某些尖酸刻薄的词汇:"Vannia眼光……独到。"
隋漠唇角微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们,连掩饰厌恶都懒得费心。他故意侧首,让颈间同款珍珠短链在灯光下流转虹晕,接过谢明夷手包时指尖暧昧地擦过她腕间珠链。
"哥哥谬赞了。"他声音温软,眼底满是嘲讽。
"咔嗒——"薛辛屿的雪茄剪发出清脆声响。他饶有兴味地观察这场暗涌:霍云霆指腹摩挲杯壁的力度几乎要碾碎水晶,林致简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刀锋般的阴影,而谢爵...…见鬼了,他居然在笑,那种让人脊椎发凉的笑容,像择人而噬的野兽露出了森白的獠牙。
雪茄烟雾缭绕中,隋漠将谢明夷一缕散发别至耳后。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意识到——此刻能触碰这轮明月的,唯他一人。
谢明夷仿佛对几个男人平和表面下的暗流涌动浑然不觉,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指尖随意拨弄着酒杯边缘:"爸爸说我的成年礼要在梦境岛办,哥哥要来吧?"
水晶灯的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谢爵望着她映在香槟杯上的侧脸,喉结微动:"好。"
这个音节在齿间碾过时,他仿佛已经看见泰伦斯家的私人舰队在公海巡弋的森冷轮廓。
"妹妹这可偏心啊。"薛辛屿忽然倾身过来,银质打火机在指间翻出冷光,"难道我们几个不配见证小公主加冕?"
霍云霆的皮鞋无声碾过地毯,林致简抬手轻触眉骨,几人的影子在谢明夷脚边交织成网。
她晃了晃酒杯,涟漪里浮动着众人扭曲的倒影:"请柬我到时会让管家送到。"
转头看向谢爵时,眼底才泛起真实的温度:"哥哥的接引艇...我会用私人编码。"
这话里的庇护意味让隋漠突然捏了捏她的小指,他有些吃醋。
闲聊间话题转向医药代理时,隋漠正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按进自己指缝。谢明夷想抽手让待从给他倒酒,被他用膝盖压住裙摆:"要开车。"
隋漠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暗流,空气凝滞了一瞬,又迅速被刻意热烈的讨论声掩盖。
谢明夷的指尖在杯壁上微微一顿,香槟里浮动的气泡突然炸开几个——"哥哥要争取这款药的华代?"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真不巧,沃尔夫医药几小时前刚拿下专利。"
酒柜上的古董座钟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谢爵掌中的水晶杯"咔"地裂开一道细纹。他抬眼时,眉骨下的眸光已淬了冰:"Vannia的消息...有几分准头?"
指腹无意识摩挲过杯壁渗出的酒液——办公室保险柜里装着还没签字的合作意向书。
"十分。"谢明夷用叉子戳破果盘里的樱桃,鲜红汁液漫过瓷白底色,"沃尔夫家族最擅长的,不就是把救命的平价药物垄断成十倍高价却又不得不买的鸩血吗?"
水晶灯在她锁骨投下细碎光斑,映得那抹冷笑格外锋利。
林致简握着酒杯的手一紧,父亲明天上午准备在卫生部会议上的发言稿还躺在他邮箱里——"基本药物目录新增品种"的标题正下方,赫然列着这个即将被绞杀的药名。
他垂眸,看见霍云霆的军靴正碾压地毯上的银色绣纹。
薛辛屿突然笑出声,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他眼底恶劣的兴味:"有意思,阿爵这是被人当肥羊圈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谢爵栽这么大跟头,还是在最在意的妹妹面前,有人要倒大霉咯。
谢明夷指尖轻轻敲击着水晶杯壁,清脆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有趣的是,就在一小时前,迈克斯叔叔的事务所收到一份委托——起诉沃尔夫违反垄断法。"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场官司,足够让他们在法庭上跳上三年的纠缠华尔兹。"
灯光在她眼底折射出锋利的光,像碎冰浮在深潭之上。她太清楚这种游戏的规则——资本从不畏惧诉讼,他们只怕不够时间收割。
沃尔夫的算盘打得精妙:用漫长的司法程序拖垮平价药的生产线,让市场在焦渴中被迫接受天价替代品。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人,终究会跪下来亲吻他们沾血的皮鞋。
"更讽刺的是,"她慢条斯理地转动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这份委托……恰恰来自沃尔夫内部。"
珍珠的莹润珠面,映出谢爵骤然收缩的瞳孔。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香,却掩不住那股腐烂的铜锈味。谢明夷垂眸看着香槟气泡在杯面破裂,仿佛目睹无数个家庭在医疗账单前崩塌。
作为培养过加百列这位财团继承人的老师,她太熟悉资本这种优雅的屠戮——用法律文书当刀,拿人命做筹码,在每一个小数点后埋下尸骨。
"所以,"她忽然抬眼,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玻璃质感,"哥哥现在还要跳这个明晃晃的陷阱吗?"
谢爵的手机屏幕亮起,急促的震动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林致简——后者正低头整理袖口,神色平静,但指尖在表盘上轻轻敲击的频率暴露了他的急切。
“对不起,宝贝,”谢爵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没关系。”谢明夷笑了笑,她起身,接过隋漠递来的包,链条滑过手腕,垂落在身侧。
一行人沉默地走出包厢,旋转楼梯的灯光昏黄,他们的影子投在深色地毯上,被拉长、扭曲,又随着步伐缩短。
下到一楼时,大厅的喧闹声骤然放大。谢明夷原本走在最后,忽然,前方的人停住了脚步,谢爵和隋漠几人几乎同时侧身,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
“哟,这不是谢总吗?”一道沙哑的嗓音从前方传来,语调拖得极长,带着刻意的讥诮,“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谢明夷微微偏头,从谢爵肩侧的缝隙看过去——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面色不善的人,眼神阴恻恻的,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想当年,你们家要是没收养过谢茵,你现在还在山沟里刨泥巴呢。”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靠着吃谢茵的绝户爬上来了,是不是每年还要到她坟头给她摇尾巴啊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值班经理原本快步走来,却在看到站在暗处的老板微微摇头后,硬生生刹住脚步,退到了一旁。
谢明夷没说话,只是鼻尖微微一动——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飘了过来,像是某种陈年的霉斑,又像是……
她瞳孔骤然一缩。
——是那种味道。
那种让她在猎人生涯里刻骨铭心的、来自某种寄生虫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