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儿在一旁嘟了嘴道:“哼,便我是个不值钱的么!”
太子又扔个果子打在瓦儿身上:“快给公主姑奶奶上盘儿值钱的来。”
倒是又嘻嘻哈哈乐在了一处。
却说那徐菀音为何没出现呢?
原来她与那异香园老板吕斓樱一聊之下,得知太子竟有个“好男色”的名声,当下便被吓得不轻。心想自己现下正好是个带色儿的“男子”,虽不敢深想究竟会如何,却万不可就这般应了太子之邀。
小姑娘又足够任性,不去想后果如何,立刻决定躲得了一时便是一时。
于是与若兮一道,就在云阙栈旁边找了一家茶楼,上得二楼坐进个雅阁子,一边喝茶,一边偷偷朝窗外看。便如看戏一般,看那瓦儿公公一拨人在云阙栈进进出出好一阵,最后终于消停了,天也黑了,方放心大胆地溜回房。
翌日晨,柳妈妈端了梳洗水盆进屋,见徐菀音纱帐未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昨夜主仆二人惊魂未定地回来,语焉不详地讲了为何要避着太子,柳妈妈才知自家“公子”闯祸了。
昨日从申时起,太子东宫的瓦儿公公就几度上门接人。柳妈妈等不回二人,早已忧心得满头冒烟,又被那几次接不到人的瓦儿公公没好气地拿言语点拨了几回,柳妈妈满心只道糟糕了。
到夜里,得知竟是自家“公子”贸然起意,溜号不去赴宴。说那太子是个满京城闻名的“好男色”的纨绔,怕此去清白不保,说不得身份还可能暴露。若真是那般,势必给整个徐家招祸。
柳妈妈自己个儿盘算来盘算去,直觉怎么处理,徐菀音面临的都是个死局。若太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昨日徐菀音那样一番晃点,必已是将太子得罪得死死的了,就看他会如何来整治这毫无根基、身无长物的小生员了。
因如此,见徐菀音睡颜甚酣,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柳妈妈叹口气,心道反正也想不出任何法子来应对祸事,就便如此吧。
又一想,自家小姐向来是个撞大运的,在她身上,旁人看不懂的时运吉凶之事真真遭遇过不少。
当初大公子徐晚庭被箭矢伤了的那回,原本是妹子徐菀音要上那个箭场,偏生她箭篓子空了,哥哥徐晚庭瞅见个空子便先上了,正好碰上了不长眼的飞箭,生生替妹妹受了那一箭。
后来新朝建立时,徐家老爷徐渭发愁阖府生死和去向前途,竟被徐菀音这小丫头无意间下了个判语,道是生途,往南可解。徐渭当下一哂,不以为意,因他自己心里想的唯一可往的乃是蜀中。哪知兜兜转转竟是应了徐菀音的无心判语,唯请命前往岭南才得了皇帝恩允。
而最最奇怪的不该是这回的学举头名么?徐家满府上下,谁又能料到,自家这个年纪不大、起心却不小,本事不大、信心却有一箩筐的二小姐,到了京城里还能拔得个头筹呢?
再看一眼纱帐里那张睡得红扑扑的画儿一般的脸儿,心道幸喜是个巧宗儿,是福是祸的,原也不是自己这个老婆子看得透的,便擎等着跟上这音姐儿的造化吧。
许是真个福大,待徐菀音伸了懒腰起身,揉揉眼儿发着愁问柳妈妈要不要再换驿馆,怕那太子会上门报复时,还没等这犯愁真正上得脑门子,就听有人“咚咚”敲门,道是学举考试已放榜,各生员可自行至贡院东墙去看榜。
主仆几个早饭也顾不得吃了,忙叨叨收拾齐整了出门看榜。
贡院东墙前人声鼎沸。
徐菀音戴着帷帽,遮了大半边的脸儿上掩不住的兴奋与好奇之色,由柳妈妈和若兮一左一右护着,挤在人群边缘。
黄榜朱批赫然在目。
徐菀音见“徐晚庭”几个字亮闪闪就在榜首,心道“果然”,还没来得及暗自庆祝,已听有人桀桀呱呱议论开来:
“果真是那徐晚庭占了魁首。”
“兄台知道此人?”
“怎的不知?不但我知,阁下也当知……”
“此话怎讲?”
“想那日入考场时,便是这位徐晚庭,翩跹而至,惊起多少鸥鹭?阁下该当也在那滩里吧?可曾迷眼乎?”
此话一出,便有数人互相对视,“哦”出长音来,似有心照不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