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吟这会儿,并不清楚苏寻月是否清楚这事,可李山远这人是由她介绍,总也与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柳儿过来说顾瞻要见他们时,顾晚吟只以为他气愤于她的晚归,却不知,早已有人将今日的事,掐头去尾般的告知了他们。
而这顾宅的另一处,李夫人和苏寻月在正堂谈完话后,她便总是处于一种说不清的矛盾之中。
既欢喜于山远是个颇有手段之人,若真是如苏寻月所说,顾家二姑娘是便只能嫁于她的儿子。
可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尴尬和羞耻,她毕竟只是客人,主人家处处都是颇为热情的招待,体贴且又细心。
如此这般,李夫人一时间也不晓得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顾府的人。
她坐在临窗边的玫瑰圈椅上,正尤自烦闷,身边的侍女悄悄附在她的耳畔边,低声的禀告给了自家夫人。
“他们回了?”
李夫人闻言,一下子便从圈椅上站起了身来,随后压着些声道,“不是说,他们......”
“夫人,刚才顾夫人不也说了,这事她如今也没能确定,或许是旁人看错了人也说不定。”
身边的小丫头柔声的安抚着她道。
但这话,却并没有安慰到她分毫。
刚还心中有几分尴尬和丢人之感,而这会儿,却是生出了几分的惋惜和遗憾。
而此时此刻,正堂这边。
顾晚吟抬脚走入室内时,屋子里很安静,微微抬眸间,只见顾瞻和苏寻月俩人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一左一右的端坐着。
见来人只有顾晚吟一人,顾瞻眉眼间皱成了“川”字,只一想起不久前苏寻月所言之语,顾瞻的心情便更是不满和愤懑。
苏寻月见着,也颇是疑惑,怎来人便只有顾晚吟一人。
和往日似乎没什么不同,苏寻月看向她的表情依旧十分温柔,又关心的问了她几句,“怎的今日回的这般晚?”
听了这话,顾晚吟只也寻了缘由,柔声着回复她的话,“今日逛街时出了些意外,李公子腿受了些伤,之后,我便带着他去了街上的医馆。”
而坐在左边太师椅上的顾瞻,在听到这话后,却是突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在黄花梨桌案上,只听“砰”的一声,茶盏内的热水溅了数滴,都洒在了案面之上。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半晌没有发话的顾瞻,却兀自问出这样的话,就好似他早已知道了出了什么事一般。
顾晚吟只这样想着,站在她一旁的侍女柳儿轻声道,“姑娘说的没错,奴婢刚也瞧着了李公子右腿受了伤,刚还是被身边的侍从扶着下的车来。”
“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话音将将落下,李山远被人扶着进了正堂。
“山远见过姨父,姨母。”
经过窗前时,李山远正好听到顾瞻提及到他的名字,于是进门后,便立马出声应道。
“远儿,你.......你腿这是怎么了?”苏寻月语含担忧的问道。
看着李山远苍白的脸色,还有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苏寻月就清楚顾晚吟并没有撒谎。
难道,江嘉宁遇到的那个姑娘,真的不是顾晚吟吗?
“也是山远倒霉,本来是打算和表妹用了晚膳回来的,可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就想着在雅间里多等上一会儿......后来,侄儿觉着无聊,便想下楼瞧一瞧,却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
听了这话,李山远眼眸斜落在身边少女的身上,那藏在眼中的目光十分复杂,似惊惧忌惮,却又带着浓浓的恨意。
稍顿片刻之后,他才徐徐出声解释道。
“还劳烦了表妹,送我去医馆看伤.......一时间忘了时辰,这才迟迟归府,还望姨父姨母不要责怪表妹。”
站在一旁的顾晚吟,就这样静静听着李山远的解释。
她很是好奇,谢韫他究竟是用了什么的办法,让李山远被打伤了腿后,还能这般听从他的话。
李山远他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谢韫的手上。
只是李山远这人来河间府,不过只有仅仅几日,谢韫会拿住他怎样的把柄呢?
话音落下之后,仿若过了许久,顾瞻才冷厉着脸出声道,“都是真的吗?”
问出这话时,顾瞻目光肃厉的落在她的脸上。
“女儿安敢欺瞒父亲。”
她口中轻声回着顾瞻的话,可心里,却莫名觉着有几分好笑。
“日后再遇到这种事,莫再要自作主张,出了何事,都要先让家里人知晓.......不要觉着自己无所不能,知道了吗?”
顾晚吟闻言,眼眸轻垂,十分乖顺的颔首称好。
亥时时分,顾府后院三姑娘的厢房,烛火幽幽。
晚膳时候,顾嫣已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素雪,你说这事真的可以这般凑巧吗?”缠枝莲纹的青纱帐下,坐在床头小几上的顾嫣,她一面褪去鞋袜洗脚,一面语气好奇的问道。
江嘉宁是见过她二姐的,自然知道顾晚吟生得什么模样,且那人还和她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衫。
李山远虽然已在她父母跟前解释过,但顾嫣总觉着,那俩人是发生了些.......她可能不知道的事。
......
裴府,书房之中。
窗外的夜色如墨般漆黑,裴玠端坐在案前,修长手指执着狼毫,一直在不停的写着。
每当精力全都专注于学业上时,他便不会有空闲再胡思乱想,直到捏着笔的右手手腕泛酸,裴玠才垂下手,将狼毫轻搁在玉色的笔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