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笑道:“我若哪日不在朝中做官,定会带着你们悠游山水之间,览世间风华。这山水之乐可比庙堂险恶要好得多。只是现在……咱们还不到辞官的时候。等我把此间事了,咱们再说。”
她本就无意卷入朝堂争斗,自小的梦想便是逍遥山水之间,做个富贵闲人。
春桃则道:“反正主子在哪里春桃便在哪里,无论是在京洛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主子眼下还是先把今日的午膳用了罢。”
“好。”江月明应道。
江月明从糖袋子里取了颗桂花糖放进口中,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她小心地将剩下的糖收了起来,任春桃带着两个梳洗丫头给自己梳妆打扮。
点朱唇,贴花钿,江月明今日难得有耐心的将这妆容给画了个齐全。
她把腕上的老银兰花镯换成了玉竹香珠串,项上戴了赤金盘螭璎珞圈,又将一对精巧的莲纹戒指一左一右地戴在了两只手上。
一改往日低调的雅如清莲,矜贵奢华好若太平富贵花。
一番装扮收拾后,雪球已是睡了一觉又醒,午膳也要成了下午茶。
待到江月明抱着手炉坐在院中晒太阳时,依然对这身打扮甚是满意,不枉她这一番折腾。
她向身旁观瞧,总觉少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她便问春桃:“裴行之哪处去了?”
“裴……”
春桃刚开口便心觉奇怪,往日江月明从不连姓带字的称呼裴安,素来都是行之长行之短,行之怎样怎样……
今日怎得换了称呼。
江月明未做解释,她也不好多问,便道:
“裴公子晌午用过膳,便说去集市上采买些东西,现在应还未回来,主子要差人去寻他么?”
江月明摆摆手,“不必了,任他去。”
她转而又问:“逐风照影眼下可在府上?”
“在的,主子。”春桃道。
“传来。”
片晌,两道身影掠过落了雪的屋檐,飞驰而来,一左一右落在了江月明的眼前,双双跪地抱拳,“主子!”
江月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话中带笑:“又在比谁先到啊?”
“主子慧眼。”左边的少年一笑,露出个小虎牙来,眉眼分外灵动。
“这次还是我快一步,”他笑着收了礼站起身来,又问,“主子找我俩是有何关紧事?”
右边的浓眉男子则闷声不语,还是低首抱拳,似是等江月明的答复。
“好了,照影也快起身罢。只是个虚礼,不必如此正经。”
听她语罢,右边的男子才收了礼。
“我今日教你二人来确实有件关紧事……去私下查查有哪个世家豪门的公子表字行之,尤其是雍州附近。查到了只需向我回禀,不可告诉他人。”
“啊?”逐风讶然,“那不是……”
“别多话。”照影对他道。
逐风急忙“哦”了一声,便也拱手,“我俩这就去查。”
“此事亦不可声张,包括他。”
“是。”
表字向来由师长所起,多在朋友间互相称呼以表亲近,因此户部的籍册上向来不记表字。
她昨日问他的名姓不得,轻声唤他的表字时,他却相应。
如今死马当活马医,现下只盼着无人与他重字才好。
江月明又道:“昨夜教你去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么,消息可传回了云门?”
“一切妥当。”照影道。
江月明略略点了点头,这时照影说道:“主子,方才您召我俩来前,属下刚收到了两条消息。”
“今早太子提请圣人做云门土地案的主事官,携御史台彻查此事。”
这倒是在江月明的预料中,她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东宫与江家主家联手要的不正是审查案件之权,好瞒天过海将所占的民田赋税收入自己腰包。
还能顺便借机将她拉下马,扶持自己的人上马。
照影道:“但是圣上还没应允,不知最后会怎样。”
江月明细思片晌,忽地一笑:“既然他这般想立功,在圣人面前表现,咱们不如助他一臂之力。”
“啊?”逐风讶然。
未去解释,江月明转了个话题:“政事堂那边什么意见?”
“应是还在商量观望,陛下只是将大人暂时革职,也未直接应允东宫主查,他们兴许觉得此事不好拿主意。”
“如今您一走,宰辅一职空缺,朝中不少人可都盯着呢。御史台亦有意将罪名连带到政事堂的文大人和苏大人头上,参他二人督查有过,想用自己的人把给咱这边的给顶下去。”
江月明一时无言,沉吟片刻又问:“富希成可还在扬州做知州?”
逐风道:“富大人这两年一直在呢,前一阵子还又升了官,兼任江南东路的安抚使,掌了当地的军政大权,还挺威风气派的。”
“将他推给文颜路和苏子卿,教吏部和底下的门客知晓。如若到时陛下问起,政事堂也要推个人选出来,再拉拢些中立的官员站出来说话。”
“云门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是非黑白总要查分明,百姓的活计可全在这土地上了。”
“主子不推文大人和苏大人么?”
江月明冲他一笑,“逐风啊,这毛遂自荐固然是好事,但在朝堂上可不兴自己去说。让他们先推个合适的人选上去,也表个谦虚不是?我把桥搭好,最后花落谁家,各凭本事咯。”
逐风见她语气轻松,便撇了撇嘴,“您真打算去庐州做知县啊?”
江月明莞尔,“不好说,也说不好。做事情要和钓鱼似的急不得,咱们静观其变。”
“对了,那第二条消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