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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荆州阿含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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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门殿内,魁梧松挺身影站在垄长高升的阶台之上。

一侍卫站在阶下,双手抱拳禀道:“城主,前些日在有人在城内闹事,发现了三具尸体,据说是和兽场的一名兽奴有关,此事要不要追究下去?”

站在高阶上的男子缓缓转身,余光照在他面庞半明半暗,看不清具体表情,只听他道:“我不关心此事,我只关心,那人的消息。”

话落,侍卫的脸上露出畏怯,良久才道:“禀城主,还未找到他的消息。”

“废物!找个将死之人竟如此费劲!我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本俊逸的脸上倏尔掀起阴厉,烛祁怒而拂袖,将站在殿内的侍卫生生打在门上,那侍卫禁不住,径直呕出一口鲜血。

来不及将嘴角的血渍抹去,侍卫赶忙爬起来应道:“是,属下这就去找!”

不敢多停留一刻,侍卫连滚带爬朝门外跑去。

烛祁捂住脑袋,一只手撑着桌案,心中怒气涌上。

差一点,就差最后那么一点他就可以取了那人性命,谁知半路却被人救下了,现今生不知死不明,真是越想越不甘心!那多管闲事之人,到底是谁!

烛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怒气压制下去。

此时,殿外进来一侍女。

“城主。”

“何事!”烛祁不耐转身。

那侍女战战兢兢不敢耽搁,开口道:“虞姑娘今日又想离城,被云天榭的婢女劝住了,只是,今夜的安神药被虞姑娘倒了,她说,若不让她离开,日后的安神药都不必送去了。”

侍女说完,料定城主会发火,赶忙匍匐身子跪了下去,抖着肩膀不敢抬头。

在闇狴城的妖兽都知道,所有人都能招惹,唯独云天榭的那位不行。

虞姑娘虽是个凡人,可她却是城主烛祁放在心尖上的人。

烛祁对谁都暴力蛮横,唯独对虞姑娘化冰为水,小心翼翼。

当初有位新来的不知道,企图调弄虞姑娘,被城主知道后丢到万天墟供恶鬼万妖分食,自此,在无人怠慢她。

侍女身抖如筛,烛祁寒凉的目光瞥向她,声音低沉:“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留你做什么。”

侍女脸色大变,连连对着烛祁磕头求饶,他似听不见,手指轻轻一挥,原本还在磕头的侍女瞬间凝固,烛祁五指一握,侍女的身体如冰雕出现裂缝,最后化为碎片。

烛祁沉着脸,大步朝云天榭走去。

他自然知道虞海绒为何执意离城。

云天榭内,檐下几盏灯笼散着柔和的光亮,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精美的雕花窗棂。床榻上铺了厚厚的貂绒褥子,毛色黑亮顺滑,暖和又惬意。恹恹的女子半躺在上面,神色无光看着窗外夜色。

周围的侍女低头站在一侧,谁也不敢随意上前搭话。

烛祁快步进屋,侍女很是识趣退了下去。

虞海绒抬头。

她生了一副柔和的面容,没有什么攻击性,眉如远黛,细长舒和,淡淡的思愁在眉间晕染开来。一头如瀑的乌发落在肩头,衬的她更加温婉怜爱。

烛祁走上前,将床褥往上扯了扯,掖住被角,柔声道:“今夜外头凉,怎么就穿了这么些。”

烛祁心中平静下来,褪去了怨火,此时的他与方才判若两人。

“有他的消息了吗?”虞海绒没有答话,只急切去抓烛祁的手。

烛祁表情一滞,而后速速消散,装不在意去拿床边的安神药。

他将勺子放到嘴边吹了吹,递到虞海绒嘴边笑着说:“侍女说你把安神药倒了,我又重新拿了一碗过来,喝了晚上才能睡好,听话。”

抓着胳膊的手缓缓松了下来,虞海绒眼中噙泪,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我不信他会死,他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就让我去找他吧!”

烛祁的胳膊僵在原地不动,脸上仍强行挂着笑意。

他努力压制心底的妒恨,以最平静的声音安慰道:“那日我的手下亲眼看见他落入山崩裂痕,化龙之际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怎会有生还的希望,别多想了。”

“不!”虞海绒将脸从手心抬起,红着眼眶否认,“他是千年赤蛟,又是万妖之王,区区的山崩裂痕怎么会困住他,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也相信他死了吗?”

烛祁端着碗的手渐渐捏紧。

过去这么久了,即便那人死了,虞海绒也依旧放不下他!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人!

十五年前的大旱,明明是他们两个人救了她,为何她只惦念着苍邺,连多瞧一眼自己都不愿意!

烛祁指尖泛白,再用力,这碗怕是要碎了。

他将勺子贴到虞海绒嘴边,几乎是强行想叫她喝下,可见她眼眶泛红,到底是心软下来:“喝了安神药,我再派人去寻。”

“可是——”

“我是不会让你离开闇狴城的。”烛祁打断虞海绒的话,“你身子不好,离了妖城我不放心。”

虞海绒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她只是个凡人,不会术法,七岁那年的大旱又落下了病根,离了妖城恐怕还未找到苍邺,自己就先将命丢了。她得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等到苍邺回来。

如此一想,虞海绒张开嘴,喝下了烛祁递来的汤药。

“我自己来吧。”她伸手将碗从烛祁手中拿过,抬头将汤药饮了个干净。

烛祁看着她不知在思索什么,原本柔和的目光再次结上冰霜。

若他真的死了,那该多好。

……

车轱辘碾过,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荆州。

唐渡用墨色斗篷将娄弦遮住,径自背上她朝城内走去。

荆州到底比湘城热闹许多,商贾云集,贩夫走卒,甚至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大多数人都专注着手中的事,鲜少有人注意到街上来来往往之人。

阿含谷声名在望,随处问几个路人便能找到方向。

不知行了多久,唐渡脚步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际,千层阶盘踞而上,宛若巨龙卧于山间,自下而上望不到头。

“唐道长,这山,未免太高了些。”拂琵不免担忧。

一人爬山已是吃力,唐道长身上还得背着一个,到了阿含谷岂不是要丢半条命。

多数人还未登山,光是看了这架势就望而止步,更别说走完这一程了。

“无妨。”山谷空旷,唐渡的声音清晰坚定。

有鸟鸣声响起,随着谷间清脆扬长的回荡声,山下之人提了步,毅然迈上第一阶。

拂琵望着唐渡上行的身影,也不犹豫,当即迈了步子紧随其后。

千层阶蜿蜒于山间,唐渡背着娄弦行走于天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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