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弦闭着眼,回想今日所见的人事,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那些丫鬟家仆,除了身上浓重的腐味妖气,并没有魂珠的气息。
管家老丁在杨府干了三十年有余,算是看着杨轩长大,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少妖气,若不尽快脱离杨府,恐怕也离妖化不远。
杨知府之子,杨轩,仪表堂堂温润有礼,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在这妖气横天的杨府,他却纯净的宛若一块白玉,丝毫不受影响,就像有谁特意护着他,不叫他受伤。今早那道士若有所思的一眼,恐怕也是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至于杨老爷,彻底妖化的身躯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怕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其救回了,即使有幸保有一命,日后也只能不人不鬼的活着。
这些人都不是……
还有……
娄弦揉着脑袋,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像是想起了什么。
还有杨轩的娘子!朱儿!
今早见了所有人,独独没有见过杨轩的娘子。
杨轩是在墓祭母亲时遇见的朱儿。
她是猎户的女儿,母亲在很久之前失踪了,她与父亲在这山中相依为命。后来在一次捕猎中,父亲被山兽咬死,失去双亲的朱儿只能学着父亲捕猎,这才艰难存活下来。
杨轩对朱儿的遭遇很是同情,加之她生的美丽,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奈何二人身份悬殊,杨老爷瞧不上猎户的女儿,为杨轩定了左家小姐的亲事,可杨轩执拗,非朱儿不娶,甚至以死相逼,连带着三天三夜米水未进。
杨老爷拗不过,又心疼自家儿子,最终无奈松了口,这才允了朱儿进门。
新婚夫妻浓情蜜意,即使到现在二人感情也依旧,成婚三年从未吵架红脸。
“成婚三年……”娄弦喃喃。
三年前,九巨山脉震荡,正是她冲破封印的时候,也是在那时,十颗魂珠散落人间,下落不明。
娄弦起身,轻轻摩挲着手腕处的引魂铃,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还真是巧啊。
黑云遮住残月,将仅余的光亮掩埋,幽暗的小径愈发漆黑。
长汀轩内,青丝帷幔遮掩,双影叠叠,一重漫过一重。
屋内玉醉香燃尽,几缕青烟幽幽升染,长叹之余,榻上尽是旖旎之气。
似是意犹未尽,杨轩欲要翻身而上,朱儿拿着指尖抵住杨轩的胸膛,娇嗔道:“府上来了个捉妖师,还有个道士?”
“嗯。”杨轩搂着朱儿的腰肢,兴致盎然,“瞧着是有本事的,明日不如见见?”
朱儿摇摇头:“轩郎知道的,我最怕生人,还是不见了。”
杨轩想了想,便也应了。
朱儿是猎户的女儿,她一直认为配不上自己,嫁入府中这几年,府中有不少丫鬟婆子认为是朱儿高攀,从不给她主母应有的脸色,好几次让他撞见了心疼的不行。
后来立了规矩,那些家仆虽不在明面上碎嘴,可私底下闲言碎语依旧不少。
这些年来,杨轩对朱儿一直是愧疚的,所以他待她千般万般好,恨不得把这世上顶顶好的东西都给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儿从不抱怨,一心一意跟着杨轩。
黑云飘过,残月重新露出光亮,照亮了长汀轩的一角,某处,一人的身影被拉长。
夏风吹扬了发系处的红飘带,夜影舞动,有些叫人迷眼。
“娄姑娘,你喜偷听夫妻房事?”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月下,那抹素袍几乎要与夜色融合,可那不染一尘的气质又让人难以忽视,甚至还想多瞧两眼。
娄弦并未有被人抓包的羞耻感。
她承认,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可这并不是她的意愿,也是碰巧,所以不能怪她。
又见唐渡眉头紧蹙,满脸严肃的模样,瞬时恶向胆边生。
“怎么,唐道长错过了?”
“要么给你演示一遍么?”
娄弦笑嘻嘻的模样,哪里有姑娘家的局促忸怩,仿佛是在替他可惜。
唐渡嘴角紧绷。
此刻她的笑意更像是一种挑衅。
“真不害臊!”遂不停留,甩袖离去。
与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在一起,简直有悖道心!